【如梦】【争渡争渡】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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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争渡争渡】第九章
接下来的几天，跟普通的高考毕业生差不多，开始了高考后的狂欢。
只不过去年的现在我是在医院度过的，虽然也有朋友到医院来探望，但是毕
竟不是跟朋友们一起度过，多少觉得有些不足，而这些不足在今年可以被弥补了。
高考完了还有一次英语口语测试，对我来说简单得过分。
完了过后是全班同学和老师的谢师宴，答谢老师们的照顾和关怀。
另外，谢师宴之外，还会有一次跟班主任和同学们的聚餐，大家都在私底下
称呼这顿饭为「散伙饭」。
然后跟朋友们一起去了KTV通宵唱歌，去电影院包场看电影，跟「小熊宝贝」
他们几个一起打篮球。
诸如此类的庆祝，直到有天，李娕幽幽地对我说：「有个人还说考完试就想
好去哪里玩呢。」
霎时间醒悟了过来，赶紧叫停了「小熊宝贝」他们的玩耍计划，然后开始搜
索6月份应该去什么地方旅游了。
不过李娕还是很大度对我说，我还有五天的时间，五天过后虽然我们现在住
的房子不会出售，不过五天过后我们就会回东合了。
确实，之前答应父亲的，考完过后尽早回去的，现在一看已经过了这么久还
没回去。
「不过，咱们当时买这个房子不就是为了我高考的吗，现在高考已经结束，
何必还要留着呢？」我下意识觉得这个房子应该出售的。
「嗯，一开始我也觉得应该出售的，不过后面我又觉得，这间房子对熙熙有
特殊的意义，而且也有很多特别的回忆在里面，再说了，这个房子卖不卖也不会
多值钱，留着就留着吧，等哪天熙熙想要回来，就可以回来这边住，后面你想跟
你的同学们小聚，也可以住在这边。」她解释到。
「嗯，好！」
「那你最近想好去哪里了吗？」她追问着。
「我目前想了几个地方，不过还得再选选。」
「如果能在高考出成绩之前回来的话，那就都去吧。」
「都去，感觉时间不是很充足啊，而且距离又远，还有就是我也不想你一直
在路上奔波，那样会很疲惫的。」
「跟熙熙一起出去旅游的话，我怎么都不会累的。」她笑着说道。
「可我舍不得。」
「就你嘴甜，好了好了，赶紧收拾好了出去吧，你的同学应该在等你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按道理来说她不会这么久都不提醒我关于出去旅游的事情。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考试结束后，她在下意识地躲着我，可能是害怕直接说
出来太突兀了，所以她也没有提出来。
她为什么要躲着我呢，难道是，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她跟我的约定都只是为
了让我顺利地结束高考吗？
我多少有些不甘心，但是仔细分析过后又觉得这种情形的可能性很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我得把握住机会，起码她还没有毁约，还记得在我考完试要跟我一起
出去旅游的。
我还有机会，我不能气馁，也不能放弃。
今天晚上是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一起约着去游乐园，「小熊宝贝」、黄旭
他们都在。
不知道怎么的，我现在有些惧怕看到黄旭。
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去年的我是没机会参与这种类似的聚会的，多是在医院
里躺着，又或者是跟段美凛一起待着直至我跟她分手为止。
但是说不上原因，感觉跟朋友们一起聚会什么的好像还是挺有趣的，不过今
天看到黄旭的眼睛的时候我觉得有些惴惴不安——我却不太肯定我这么不安的原
因。
不过没有作更多的考虑，还是跟他们一起买了饮料、零食进了游乐园。
晚上的游乐园看起来别有一番特色，因为最近高考结束，这个游乐园有很多
专门针对高考生的活动，除了我们几个以外，也能看到一些我们的同龄人，三三
两两的一起在夜色的笼罩下逛着游乐园。
我们总共五个人，我、「小熊宝贝」、我跟「小熊宝贝」的球友、黄旭和黄
旭的同桌。其实我和「小熊宝贝」一样，都和黄旭的同桌接触不多，不过是一个
班的同学，就是正常的交流的，不是属于关系特别好的。
验票领了手环以后，我们先去了旋转木马，这个可不是我这种风格的人会玩
的，这种项目只有「小熊宝贝」这种人才提的出来玩这个项目，不过看得出来黄
旭和她同桌这类女孩子也是两眼亮晶晶的。
我们在排队的时候，我和「小熊宝贝」排在我们五个人的后面。这厮在耳边
鬼鬼祟祟地低语：「老陈，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女生最喜欢玩这种，我们一块玩，
等会你跟黄旭近点，诶～说不定，咱们就能成一段美好姻缘呢。」
我笑了笑道：「讨打！别胡闹了，开这种玩笑对女孩子来说不好。」
「小熊宝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我：「你真的是，说你是不解风情，
你还不肯接受。」
不过他说这些，我虽然当是玩笑，不过联想到黄旭这段时间跟我对视的表情，
我觉得「小熊宝贝」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得注意了。
排到我们的时候，黄旭和她同桌已经坐上去了。旋转木马旁边的工作人员引
导我们都给坐上去，「小熊宝贝」这次没说什么，只是眼神示意我赶紧坐到黄旭
旁边去。
我哪里还敢坐过去，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话，好像还能坐过去，但是如果说
她对我有想法的话，我哪里会坐过去。
我假装没看到。
「诶，陈俊熙，你过来啊，这里是空的。」黄旭的同桌也在对我说着，她正
指着黄旭旁边的小马儿，让我坐过去。
「那里看起来有点小啊，我害怕负担不起我的体重啊，毕竟我是个『重量级
人物』啊。」我打了个哈哈，试图用这话别让场面太尴尬。
说完，我自顾自地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找了个距离她俩不远不近的「马儿」
坐上了。
「小熊宝贝」自然也找了个位置坐上了，刚跟我对视一眼，就疯狂给我使眼
色，我哪里会去回复。
没说啥，沉浸在这旋转木马上的初夏凉风中。
转了好几圈，总算大家都觉得差不多了，我们也都坐满了五六圈了才算结束。
除开旋转木马，大家又去玩了跳跃云霄、海盗船、碰碰车、太空漫步啥的。
几个项目玩下来，感觉他们还个个都意犹未尽的样子，然后大家又去了摩天
轮。
去之前，大家都一致决定，摩天轮玩完了就差不多回家了，想想也是，这时
间也差不多快到十点了。
于是大家去了摩天轮。
排队的时候「小熊宝贝」他们两个男生在排在咱们五个人的前面聊天，接着
是黄旭和她的同桌，我则是排在末尾，偶尔回复下前面几个人跟我说话，然后跟
李娕聊天。
她倒是让我别老是玩手机，多跟朋友们说说话，还提醒我以后见到同学们的
机会可能不多了，要玩就要好好玩，要耍开心。
「好的。」我微信回复了下李娕，然后开始认真听黄旭她们聊天，偶尔也着
重问问我感兴趣的事情。
不过，女孩子的事情，我关心度明显不够。
差不多，就要到我们排上了，我回头一看，巧了，后面暂时没什么人，看样
子是一家三口一起排队，准备上摩天轮的。
看着他们温馨一家人的模样，我笑了笑。
终于到我们了。
摩天轮的轿厢缓缓经过，「小熊宝贝」他们先跟着前面的人上去了，黄旭的
同桌也跟着上去了，黄旭和我也准备上去的时候，摩天轮的工作人员制止了我们，
然后示意我们坐下一辆：「这个箱子人太多了，你们只能坐下一个。」
他没做更多的解释，不过安全第一，我们也就顺从地在旁边开始等待。
这时候，我注意到「小熊宝贝」正朝我们这边使眼色，这厮真的是！
很快，另一个轿厢也下来了，我和黄旭坐了上去，正准备看后面的人上来的
时候，后面居然没人上来，工作人员赶紧关了门。
我看了看，原来别人不是不坐，是要一家人单独坐一个轿厢。
这下好了，妈的，居然跟黄旭单独乘坐了摩天轮。
我带着心里的那股子不安，坐在了她的对面，摩天轮正在缓缓上升，速度很
慢。
一开始我们的眼光都注视着轿厢外面，看着缓缓变低变矮的人群，直到缓缓
地爬升。
这时，我的余光注意到黄旭正注视着我。
那种定定地注视着某个人的眼神，让我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基于礼貌的原因，我跟她对视了。
「感觉怎么样？」我分明能感觉出来自己在没话找话，这不是徒增尴尬？
「还挺好的，我是第一次坐摩天轮，感觉挺不错的。」
「是吗？我好像也是第一次来着。」
她顿时笑了起来，好像稍微让这个气氛不那么尴尬了。
「陈俊熙，你以后会去哪里读大学？」
她接着问到。
「去哪里？我没想好，看成绩出来了以后再考虑吧。」我确实没考虑过这个
事情。
「那咱们要不要一起去一个地方上学，」她的这个问题有些突然，「我之前
听班主任说了，听说你的预估成绩，我的成绩应该跟你不会差太多，所以，如果
你觉得合适的话，我们说不一定可以在一个地方上大学，或者在同一间大学上学。」
说完以后，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注视着我，一如之前，好像她的眼睛只有纯粹，
不会有畏惧胆怯尴尬等等情绪。
我只看到纯粹。
起码，现在的我只能看到纯粹。
「我还没想好去哪儿呢。」缓兵之计对我来说向来是不错的选择。
「也不用着急啊，现在还没有出成绩呢。估计还有十多天吧，最近这段时间
可以先思考一下，等成绩出来了再商量去的学校也行啊。」她的语气稍微透露出
她有些着急。
「嗯，可是那个只是预估成绩罢了，如果我远远高估我的成绩了呢。」我略
作苦笑回应道。
「没关系，即使没在一个学校，也可以在一个城市的，而且，我很相信你，
你的成绩绝对不会低于你的预估成绩的。」她的那双眸子仍然在反射着摩天轮上
的点点星光。
可是，她的这闪烁的星光我却没办法也不可能回应了。
「这个吧，我觉得我们可以后面再商量再讨论也行。」
「啊……」我开始从她语气里听出失望落寞来。就好像，那种，看了天气预
报知道会下雨，但是最终看到雨点坠地的时候满是不甘和失望的心情。
我不确定我是否体会到，但是我知道不管我体会得正确与否，我都没可能回
应黄旭的期待了。
于是，我迫切地希望这摩天轮可以三两下转动到下面，让我们安全落地了。
「陈俊熙，」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她可能要说些什么了，很想阻止，
但是看到她果断决绝的眼神，我知道我阻止与否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她接着补充
道：「你知道吗？当你来我们班的第七天，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很想逃离这个让我无所适从的地方。
「说起来很奇怪，那个时候，明明是你来找我问英语老师的名字的，明明我
周围也有好几个人，你却偏偏走向了我，你问我问题的时候，我就觉得只有正确
的人才会在恰当的时间问恰当的问题吧。」
我木然地看着她。
「从那个时候开始起，我就开始关注你了。我发现你注意力很集中，什么课
程你都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老师的讲课上，除了英语课，有时候看你上英语课发现
你会皱着眉头，后来才了解你好像学习英语有些阻碍，虽然，你的英语成绩已经
不算差了，在我们班上也已经很好了，但是感觉你好像对自己的要求特别高，对
自己的要求很严格。我听『小熊宝贝』说起过，你好像对于考上好大学有着异于
常人的那种执念，虽然我们班上都是那种还算比较自觉的人，但是看到你学习的
那种状态，我听『小熊宝贝』说你除了篮球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甚至于周末
放的唯一一天你都还要去补习英语。」
「我很佩服你。」她定定地看着我。
「嗯，我其实还好啦。」我感觉我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都有些敷衍，只想着
尽快把这个摩天轮的圈子转完。
「嗯，」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陈俊熙，我、喜、欢、
你。」
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为什么她可以说的这么容易呢。
还没等我说什么。
她接着补充说道：「我喜欢你，在那次你问了我问题以后，我就开始关注你
了，然后到后面，我们一起去参加了作文比赛，不知道怎么的，我很佩服你这种
有才华的人，看到你的作文被老师选中，看到你去参加作文比赛获奖，我都特别
为你开心，那个时候就觉得比自己获奖都还要开心。」
我心里好像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
「你知道吗？你获奖了回来以后，我们班上就经常围了很多人，专门来看你
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听她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观察到你好像特别苦恼，你不喜欢被人
关注，不喜欢引起太多人注意。」
我点点头，她说的对。
「我那个时候看你不堪其扰，就相出了一个办法。」
「就是在贴吧上贴上了『小作文』。」
「是的。」她粲然一笑。
「厉害。」我机械式地回复着。
「所以你知道吗，那篇『小作文』其实是我个人独自写的，字字句句都是我
自己完成的，没有占用我太多时间，我就已经写完了。是深有所感，是深有所悟，
可以说里面字字句句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了。」
我试图温和地笑一下，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陈俊熙，我能感觉到你是我这18年以来，看到的第一束光，我感觉我一直
都很快乐也很幸福，但是看到你以后总觉得我的快乐也好我的悲伤也好都注定要
跟你绑在一起了，我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但我很确定，只要是跟你有
关，我的这些情绪才显得有意义、有必要。这段时间，我有一种感觉，就是我之
前都在荒野中，我可以很自由，荒野处处我都可以发现我的欢乐所在，然后我发
现了你，好像你是带我脱离荒野，跃进彩虹桥一样，我自然也喜欢荒野啊，可我
现在发现我现在更喜欢彩虹桥，彩虹桥上哪里都可以看到绚烂光芒。这是我喜欢
你的原因，我会因为你，而感到高兴，感到快乐。」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她的这份青睐，她的这份独有的感情。
我想拒绝，但又觉得不忍心，所以我想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这时候，游乐园里正放起了烟花，灿烂的烟花眨眼间飞上高空，然后又绽放
成一朵耀眼的花朵，后散开。
她伸出手想要牵我的手。
我躲开了，两手下意识地收回放在背后。
霎时间比之前更尴尬的气氛产生了。
「陈俊熙，我不是需要你现在就给我答复。我知道我这么做肯定会显得很突
然，所以，我不是要求你立即就答复我的，我可以等的。」她有些着急地说道。
我甚至从她眼睛里看到点点泪光。
「我们先看看烟花吧，现在这个位置很好呢。」她勉强笑着说到。
是啊，现在这个位置正好是摩天轮的轿厢转到了最高的位置，摩天轮的顶端。
确实是顶好顶好的位置，要是是跟李娕一起看就好了。
听到她的略带哭腔又倔强地说，我感觉多少有些心疼我的这个朋友，但是我
怎么都不可能答应她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跟她一起侧着身子，看向外面的烟火灿烂。
烟花灿烂的时候，摩天轮没有停下。
我看她拿出手机拍照，似乎是打算把这一刻记录在手机里面吧。
奈何我不是跟李娕一起来的，我完全没有记录的想法。
不过等她拍完了，想要跟我合照的时候，我虽然有些抗拒，但是简单思索了
一下，还是同意她提出的合照要求。
简单合个照应该没什么的吧，起码完全没有影响我的准则。
不过，挽手是不行的，靠得太近也是不行的。
所以，我们俩都很有默契地，下意识地隔着距离，然后做好表情拍了两张照
片。
烟花慢慢地停了下来，我们也快到下面了，我甚至看到了「小熊宝贝」他们
已经在下轿厢了。
「陈俊熙，」她突然说道：「你不必着急，我会慢慢等你消息的。」
我来不及开口。
她接着说道：「如果，我说如果你不想回应，也没有关系的。但是，如果不
管怎么样，如果有回声就好了。有一点回响就好了。」
轿厢已经落地了，工作人员过来引导我们出轿厢门。
我们俩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出了轿厢，然后跟「小熊宝贝」他们集合。「小
熊宝贝」已经在朝我使眼色，大概是问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我视而不见，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然后大家碰面过后简单说了几句，就四散回家了。
我也知道「小熊宝贝」那颗八卦的心一直在躁动，也知道黄旭的同桌想逮住
我们刨根问底，不过我都假装没有看见，只是想着赶紧回家了。
这个世界明明很空旷，但我却觉得只有李娕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容身之所。
至于黄旭，我只能觉得可惜，可惜她喜欢上了错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
是错误的喜欢，所以，其实她应该已经知道结局了。
我相信，再过几个月或者几年，她肯定能够重新闪耀起来的，我对她很有信
心。
还没到家，电话铃声已经响起来了。
我拿起来一看，不是李娕，是「小熊宝贝」。
「怎么样，刚刚人都在，我不好问。」那边有些压抑着兴奋的语气，显示出
「小熊宝贝」那不太稳定的情绪。
「什么怎么样。」我不太想去回答这个问题，希望这厮识趣点。
「就是你跟黄旭的事情啊，明眼人都知道，也都看得出来，她肯定喜欢你。
你们这孤男寡女待了这么久，外面的烟花都灿烂了半天，我不信你们一点火花都
没有燃起来。」「小熊宝贝」有时候说的话让人哭笑不得。
出租车司机看我接电话有些不自然的样子，在一旁打趣道：「小伙子谈恋爱
啦，哈哈，看你应该是高考结束出来玩的，你们这种年龄确实应该好好放松，无
忧无虑的，该去耍朋友呢就去耍朋友，该出去玩呢就出去玩。」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司机师傅。
电话那头的「小熊宝贝」已经肆意地笑起来了：「哈哈哈，我说，老陈，我
给你讲啊，司机说得对，你就应该好好谈恋爱，我平时虽然觉得你看起来也乐观
阳光，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你在盲目地追逐着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你追
逐的是否是正确的，不过我还是相信你的眼光的，但是话说回来，谈个朋友应该
会让你更完整。」
「诶不是，我完整，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比我『完整』咯？」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这人吧，没遇到能让我『完整』的人。」
「切，说了半天是在学赵括——纸上谈兵罢了。」
「别扯远了，我说你跟黄旭的事情，今天休想哄骗过关。怎么样，哥俩关系
这么好，都不值得你对哥们坦白坦白，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有时候觉得跟「小熊宝贝」说话也还行，也许是习惯他这么插科打诨了，有
时候跟他说着说着不自然地就放松了。之前跟黄旭尴尬的相处情形，现在让「小
熊宝贝」一点一点地把之前的尴尬氛围都给赶走了。
「嗯～怎么说呢，我想，黄旭应该不是那个会使我『完整』的人？」
「啊？为啥，我感觉咱们班上要说可爱的妹妹，应该没有人比得过她吧，性
格也好，也努力，而且人也喜欢你。诶不是，你没在网上刷视频吗？很多人都说，
如果谈恋爱是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喜欢自己的人，网上都说一定要找一个
喜欢自己的人。你不知道吗？」
「哦，所以你的那些所谓的恋爱课堂都是网上学的是吧？」我取笑道。
「那肯定不是了，很多都是我自己切身体会。」他那不确定的语气让我一下
子都确定了，这厮不过是喜欢纸上谈兵了，估计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好吧，但是关于谈恋爱是找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喜欢自己的人，我现在觉得
应该是找自己喜欢的人，同时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要不然还谈什么恋爱呢。」没等他说什么，我继续补充道。
他那边已经下车了，等下了车。那边继续说：「这个吧，我个人倒是觉得你
可以为你自己做决定的，只不过，黄旭算是我们俩为数不多的朋友了，你们搞这
么一出，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朋友可做。」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事情啊。你放心吧，黄旭聪明的很，我觉得她知道了我
的想法以后，以后应该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为难自己的。」
「听你这意思，以后要跟她断绝往来？」
「断绝往来？那倒不至于。只不过，如果能当朋友肯定是最好的，但是如果
后面会发生些其他的尴尬的事情，那我觉得，陌生人也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罢了。」
「诶不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你，老陈。」他那边略微沉默了一阵过
后这么说到。
「哦是吗？」
「主要是之前没有跟你讨论过这方面的事情，我总觉得你这么做显得有些……」
「有些怎么？有些绝情是吗？」
他那边无言以对。
「长痛不如短痛，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了，等她上了大学见着无数的优秀的
人，就会觉得陈俊熙不过如此罢了。」但是，我没说出来的是，如果是有人喜欢
我的话，我丝毫不会觉得庆幸的，我反而会担心这样的事情会让李娕觉得我好像
更适合跟同龄人谈恋爱而不是那种必须获得她青睐的人。
我害怕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我不得不对黄旭绝情些。
虽然我心里出现过同情的心绪，不过这种心绪在想跟李娕在一起的那份心意
比较起来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诶，随你们吧。我感觉吧，当大家的朋友，在这种时候是最尴尬的，哈哈
哈。」他那边好像颇有感悟似的。
「可能吧，其实可以不尴尬的。」
「好好好，咱不提这个了，感觉越说越感觉你绝情得很。」
「……」
「老陈，我感觉吧，你要吗就是被女生狠狠地伤害过，要吗就是现在正在谈
恋爱，然后你对你的恋爱对象忠贞无比，目不斜视。」
「得得得，你最聪明了，什么都给你猜对了。」
「真的？你被谁伤害了？」
「哪来的事，你这么关心我的八卦，不如好好看看去了学校以后得攻略。」
「那不是还早嘛。老陈，来，老实交个底，你之前被谁伤害了？」
「我能被谁伤害啊，我这种人无情无欲的。」
「你就不耿直了吧，想我什么时候，你问了过后我没有如实给你说的。」
这时，我差不多到家了。
「不说了，我已经到家了，后面有机会再谈吧。」
「诶诶诶诶，你别这样啊。」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我把电话挂断，进了家门了。
进了家门以后，李娕正在沙发上斜靠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
看的是最近热播的古装偶像剧。
有那么好看吗，我看网上吐槽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我还是三两步走到了她身边坐了下来。
「今天怎么样，开心吗？」她略带慵懒的语气，好像猫咪的爪子轻轻地踩在
我的心窝上。
「还不错啊，我跟几个朋友他们去游乐园逛了逛，就是觉得人很多，不太喜
欢，我喜欢安静些。」
她笑了笑：「赶紧去洗漱吧。」
这时，我才认真开始打量起她来。
她看我走了以后，也端坐了起来。
她身上穿着一条酒红色的裙子，没有细看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细看
的时候瞬间就如同旋涡吸收了我的目光和我全部的注意力，这是一条酒红色的齐
肩包臀裙，上面有布满镂空的花纹。透过镂空的花纹，我能看到她两条手臂上那
炫目的白色。香肩一漏出来，我便觉得我有流鼻血的危险了。锁骨下面估计有一
两厘米的一个环，这个环跟手臂上并无二致，都是镂空的花纹。除了她的项链、
她的明显的锁骨之外，我还能清晰地看到她双峰之上若隐若现的炫目白色。往下
看则是，有花纹，但是里面有内层。这裙子的颜色、设计以及它的主人在被我注
意到的一瞬间就俘获我了。
我清了清嗓子，又不安地挪动着屁股。
「那后面几天怎么安排？还有哪些同学需要再聚的吗？」她带着笑意问我。
「没有了，关系好的也就那么几个。」
「哦也是，说起来你们也就只相处了一年不到吧。」她若有所思地说到。
「那，后面你有时间考虑咱们去哪儿了吗？」
「嗯，后面的时间都用来考虑这个的。」我期待万分。
「我给你准备了果汁，」她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茶杯，这时候我发现她的手
指甲也都做了美甲，不过不是那种很鲜艳的颜色，只是涂了一层亮闪闪的指甲油。
「喝完了可以早点休息，如果没什么其他情况的话，我们明天下午回东合吧，
我也好久都没有去看你外婆他们了。」
「好。」我重重点头，眼睛的余光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她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有这么值得你一直盯着看吗？」
「当然有，肯定有，必须有，绝对有啊！」我不容置疑地立马做出了回应。
「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略带娇嗔地说道。
「就是好看，李琳琳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
「咯咯咯～」她笑着朝我挥了两拳，把我赶去洗漱了。
一边洗漱的时候，一边在思考最近的事情。一个是最近收到的表白信息，让
我多少有些手足无措，倒也不是不想谈恋爱，而是想谈恋爱的对象太特殊了。另
一个则是，我发现我确实花了太多时间在朋友们的身上了，我似乎有些忘记了我
的主线了，我的主线任务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那条主线一直等在家里，等我去攻
略，等我去穿越。
这个攻略，还没有命名的这个攻略，是李娕攻略，也是李琳琳攻略，也许也
可称其为母上攻略？
也没做过多纠结，反正明天要回东合了。
后面的安排，如果不出我的意外的话，应该是去外婆家，看望外公外婆，然
后跟李娕安排出游。
一场出游——一场我跟她都期待了好久的出游。
其实，她还是比较喜欢外出旅游的，特别是喜欢在每个景点打卡，留下美美
的照片，我记得我们客厅有一面墙上就有很多她的照片，多是旅游的照片。
是啊，这些照片既是她在我们家里特殊的最重要的地位的体现，也是她喜欢
游玩乐意去享受生活的痕迹，也是父亲和她曾经那么在意彼此的明证。
如今，什么都改变了。
他们改变了，我也改变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变得复杂了，我已经不为他们分开感到难过了，甚至剖
析我自己的时候，我甚至会为了他们分开而感到庆幸，但是我始终不敢往下去思
考这个问题。
我的这种背德的喜欢，是否应该被自己的灵魂接受呢。
每每思索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又会告诉自己，如果灵魂灭亡也无所谓的，
只要灵魂仍能寄托在李娕的身上，那么一切我都可以接受的。
真希望可以足够幸运，幸运到获得李娕的青睐。
＊＊＊ ＊＊＊ ＊＊＊
「起来了，熙熙。」她温柔的声音在我卧室外面响起来了。
「好好好。」虽然昨晚上睡得有些晚，但是我的生物钟还是在一个很早的时
间唤醒了我。
在她叫我之前，我已经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事情了。
「我们下午就回去，你看你还要不要去跟朋友们道个别？」她体贴地问到。
我摇摇头「不用了，反正也不太远，要去东合找我也挺方便的，再去找他们
已经没什么必要了，再说了，都有微信的，什么时候都可以联系的。」其实，我
是不想再花费时间在其他的事情上了，只愿意把时间花在接下来的计划和攻略上
了。
「那倒也是」，她一边吃东西，一边附和，接着又补充道：「其实，同学情
谊是很特别的，也很珍贵的，以后也不要忘记跟他们保持联系，以后回忆起来，
也会让你觉得有趣。」
我点点头。
突然无端联想起来，如果父亲在我旁边，说出类似的话的话。
那应该是这么一副模样——他正襟端坐，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熙熙，
即使毕业了，也要与你的同学们保持联系，在将来，你的同学们、朋友们也都可
能成为你的助力之一，在关键的时候说不定也可以给你提供必要的帮助。」
好像，他们两个人，即使是做相同的事情，他们的动机或许也是有区别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个无端的联想。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在考试完的两天后，父亲给我打了个电话，给我说准备
请我的所有老师和班主任一起吃饭，我略一思索，就拒绝了。
在我拒绝以后，他还反复劝了我好一会儿。
不过我自己的想法很难改变了，而且，后面估计会有「散伙饭」的，到时候
再去一一感谢各位老师，也来得及。
思索之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吃过了早饭，收拾了好一阵，东西都已经收好了，我们的东西只能带一部分
回去，有一部分她已经网上叫车了，准备单独拉回去。
另外，根据我们之前商量的结果，我们会留些物品在这边，说不定以后也会
回到这边小住什么的。我觉得还挺不错的，这个主意。
感觉这个地方对我来说还挺特别的。
很快，时间到了下午。
我跟她东西先是搬到预约的车上，然后驱车往东合进发。
差不多快一年了吧。
感慨颇多，收获也挺多的。
很快，我跟她到了外公家里了。
近来外公身体不适很好，大概从去年知道妈妈跟我父亲离婚的事情对他有些
打击吧，另外去年妈妈住院的那段时间，也能感觉到对他的精神和精力来说都是
一种负担。
想想也是，一个老年人还整天提心吊胆的，也难怪我后来知道那段时间父亲
被外公狠狠地说教了好多次。
外公是那种脾气火爆的直性子，不喜欢绕弯子，除了在妈妈的事情上愿意多
花心思愿意用合理的方式去引导她，其他的事情在他老人家看来不过直来直往四
个字罢了——一名老军人的觉悟，所以我听外婆说过，外公其实在部队里也曾经
立过好多次一等功，拿过好多次奖，但是始终没有把军衔升上去，即使后面转业
了也没法跟其他的同期同龄的战友作比较，他一直遵循的原则是宁在直中取，不
在曲中求。
以前听外公提起来过，他以前都很欣赏我父亲的。虽然父亲的职业是律师，
说起来跟他的想法有很多相冲突的地方，外公追求的是眼里清澈不容一粒沙子，
而父亲说到底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很难评判孰对孰错，但是外公说过他很欣赏
父亲，自然说明从事这类职业的父亲必然有他的值得称赞之处。
只是后来，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又存在种种误会误解，导致父亲和妈妈之间
产生了无形的隔阂，再往后来，两人已经没办法走在同一条路上了。
这种时候，外公作为一个「女儿奴」，肯定没法容忍父亲的种种所作所为。
于是，以前在外公眼里优秀的青年才俊满意的乘龙快婿也慢慢变成了不甚满意的
路人甲了。
发生去年的那些事情以后，外公对父亲的不满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只是他们相处的机会已经很少了，所以外公宁愿花时间来教导我，也已经没
有心思再去跟父亲交流了。
看到两鬓染白的外公，又想起之前他跟我说的要求我好好照顾好李娕的那些
话，就像以前看过的台湾作家龙应台写的《目送》一样，为人父母终有一日会看
着子女渐渐远离自己，为人子女则会缓缓看着父母老去。
不敢去做更深的思考，只想好好过好当下的生活。
因为之前在医院住了段时间，现在在家里的外公一直都是拒绝卧床的，正是
下午，正好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跟外婆还有李娕闲聊。
当然，闲聊内容基本都是以前在部队里的种种经历，还有就是关于我以后得
发展和就业方向。
我其实一直没有考虑这些，不过听他们作为人生经验丰富的长辈替我分析，
帮我谋划，倒不失为一种躺平的好手段。
「熙熙啊，」他有些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人生很长，外公呢，一个是希望
你开心，好好生活。二个呢是希望你好好照顾好你妈妈，她这个性子呢，给我宠
坏了，虽然有时候看起来独立得很，不过她个性深处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罢
了，所以我希望你懂事些，有事多跟她提建议，多照顾她。三呢就是，我希望你
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不管是像我一样当兵还是像你父亲一样当律师，只要
在你选择的领域里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有意义的，但是，要记得对得起你
自己的本心，不违本心，这才是人生最有意义的所在。」
我郑重地点点头。
「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努力，您安排的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好好去做到、而
且保证能做好。」
他慈祥地笑着点了点头。
外婆在一旁笑着说道：「你别听老爷子说这么多，不要有太多压力，你年龄
还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像我们，人生已经走了一大半了，未来是你们的，
也是你的，我也没有太多的要求，我没那么长远的眼见，只希望熙熙你身体健康，
平平安安就好。」
「对对，我也是，我也没有太多的要求，没有太高的标准，只是希望熙熙可
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李娕也在一旁补充说到「现在的这个社会，也不用熙
熙一定要去创造什么，经历了去年那些事情，我现在反而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
至于能不能考上什么好的学校，能不能找到好的工作，我也不怎么在意。好的学
校的话，我儿子这么厉害，还不是想考就能考上的，肯定不会有多大难题。至于
工作的话，我只希望熙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反正咱家虽然不是特别富裕，
但是挣的钱也算是够花了，完全不用太过于勉强自己。」
说完她笑着注视着我。
像是要我做出回应似的。
我急忙点点头「对啊，我反正觉得大家说的都有理，而我只需要听大家的安
排，做好我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另外，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希望大家都健健康
康的，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我总是希望我以后经历的事情都有你们的陪伴，
我以后想要分享的事情，你们是在第一时间知晓的。这样，我才会觉得这是我生
命的意义所在。」
是，我跟我父亲和他的那些同仁们有些区别，我不甚在意功成名就什么的，
我在意的反而是我的种种体验，我在意的是这个小小集体能维系下去，这种平淡
中的幸福能持续下去。
外公、外婆还有李娕听到我说完了都不约而同地笑了，是啊，这才是人生的
真谛吧。
难得得很，本来外公已经很久不喝酒了的，今天聊了好一会儿，也让外婆拿
出了藏了好一段时间的酒拿出来。今天外婆也没再阻拦他，于是，我和外公便端
起酒杯浅浅品尝了起来。
听他说起以前在部队的种种故事，听外婆说起李娕小的时候的事情，觉得有
趣坏了。
不免又想多饮几杯。
李娕本来打算小酌一杯的，但是看着我和外公对酌，于是准备照顾等会儿可
能会喝醉的人，于是便听我们闲聊，时不时插嘴说上几句。
虽然外公和外婆口头上只是说希望我健康平安就好，但是知道我这次考试还
算顺利的时候还是很替我开心的。于是我们俩喝得也愈发来劲，饮酒是这样的，
心情愉悦的时候酒量就会好上几分，哪怕像我这类酒量欠佳的人也可以多喝几杯，
不过我虽然酒场锻炼不多，但是自认为身体素质不错，于是喝酒便也没了节制。
两人一直喝，喝到外婆来收拾东西，开口制止。
今天外公准备的酒，是那种度数不高，喝起来比较顺的，所以饮酒的时候倒
没觉得什么，只是觉得尽兴。
觉得尽兴不已。
在外公外婆家呆了两天后，我自己一个人回去看望奶奶。
奶奶也慢慢接受，父亲已经跟妈妈离婚这件事了，虽然我之前看过奶奶已经
骂了父亲好几次了，但是这次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欲言又止最后又归于平静的样
子。
也许她心里还是对这件事记挂在心上的，但是，当事人都已经经过了，她虽
然着急但是也没法再多说什么了。
看我回家，只是高兴地问这问那的，然后亲自下厨给我弄吃的，平时在家里
都是家政阿姨帮忙做饭做菜的，她人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太方便，基本不怎么下
厨做饭了。
另外，父亲也不怎么放心奶奶一个人弄那些，所以早早就请了家政。
可能有妈妈也想搞好自己的事业的原因，再加上家里请了家政的缘故，所以
妈妈基本很少做家务，她跟其他的妇女有着很明显的区别，不同点在于她身上既
没有中年女子的沧桑、也没有整日浸在油烟味里的茫茫无措感。
当然，妈妈做得菜，只能说勉强能吃得下，水平跟我不相上下吧。幸好，我
跟她都不是那种特别挑剔的人，所以我在临县复读的这段时间，除了吃了很多楼
下各个饭馆的饭菜外，也能吃得下些她亲手做得饭菜以及我偶尔帮忙做的饭菜。
吃饭间，奶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熙熙啊，你以后可别学你爸，老陈家出
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孽障已经快把我气死了。」
毕竟是在说父亲，我不好说什么，哪怕我很确定他做得不对，也不想在这个
时候接上奶奶的话。
只得含含糊糊应付过去。
吃了饭以后，我给奶奶说，我后面几天准备跟妈妈一起出去玩。
她一听略有些失落，但还是说：「行，奶奶看电视的时候，听电视上的人说，
人就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世界这么大，熙熙你正年轻，正好考完试了，是应该
出去走走，反正注意安全就对了。」
我笑着点点头。
是啊，告一段落了，我也应该去看世界里的人来人往，去看世界里的云卷云
舒了。
然后，最值得欣喜的还是，这次出游是跟李娕一起的。
另外，我的计划需要重新提上日程了。
很快，我们确定了，这次出游的目的地——云南。
之前看到过很多关于云南的介绍，关于云南的视频，甚至听过《彩云之南》
那首歌。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云南，去这个地方应该是去看它的云吧，然后总能想起
沈从文写的「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
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虽然这人最终没有从一而终，但是他当时为张
兆和写的种种，现在看来还是会让我有些许感动，但是有的人就是那样，追求的
时候总像是爱一个人爱到奋不顾身的样子，但是当追逐赶上的时候，却不能好好
珍惜，也许父亲就是这样？
在家待了一两天，把出游计划制定好了以后，就跟李娕到机场乘机飞去丽江
了。刚下飞机，她就叮嘱我注意防晒，把防晒霜涂上，然后提醒我，这边的辐射
比较强，防晒的重要性巴拉巴拉的。
在学校里，也经常在太阳天去打篮球的，所以整个人的皮肤显得有些黝黑，
当然我本人对这些不太在意的，不过既然李娕提醒了，那我自然应该把防晒工作
做好了。
客栈老板安排人到机场接了我们。
正是6月，丽江的太阳毒辣得很，因为在来之前，已经给老板商量过了，今天
就在周围逛逛，第二天一大早去泸沽湖玩。明早六点起来，起来了之后就会去泸
沽湖。
至于今天，就待在客栈休息了。
这个客栈大小适中，两个人包下来觉得也还算合适。
在丽江，我跟李娕就像其他游客一样，穿着租来衣服拍照，四处打卡，去找
比较有名的东西吃。
一直给她拍照，直到相机电池没电为止。
泸沽湖，水透明得过分，可以透过水面清清楚楚地看到水底的石头、水草。
而，整个湖，从稍微远些的距离看过去，就好像是一颗镶嵌在山中的湖色宝
石。
今天到泸沽湖，其实六月的天气其实还蛮不错的，去这里温度也没有完全升
上去，我们的运气比较好。
就是太阳比较厉害，我看李娕来了的这两天，虽然做足了防晒工作，但是还
是有些晒黑的迹象，可恶的太阳！
我们包了一辆车去的泸沽湖，一路上绿色森林耀眼得很。
跟她穿的天蓝色吊带连衣裙，看起来既显年轻又将她的美好身材显得愈发吸
引我的注意力。
外面套了一件碎花衬衣，戴上遮阳帽和太阳镜以及防晒面罩。
全副武装的这个女子甚至让我觉得她准备去银行进行暴力式取款。
其实她穿的连衣裙算是宽松的，但是我还是能看到她的姣好曲线。
坐在她身旁的时候，除了嗅到她身上的好闻味道外，也能看到她那两座高耸
的山峰，往下是隐隐约约的马甲线。
我摇摇头，不再去盯着她看，我总是不受控制地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然后又以「非礼勿视」的标准勒令我停止这种孟浪的举动。
不过我总是能在她注意到我那不太礼貌的注视前，悬崖勒马，收回自己的所
有不礼貌的目光。
泸沽湖，这个名字听起来也挺好听的。
听导游讲起这边的婚俗来，也觉得新奇不已，大受震撼，我跟她都是。
然后在这个时间点，居然能在湖边看到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看到她在一
旁给花拍照，我也忍不住拿出相机捕捉这一幕——她拍照的场景，我眼中的最美
的风景不过如此吧。
就好像卞之琳先生写的那首短诗一样。
在湖边给她拍了好多好看的照片。
返程途中，我们聊起那个婚俗。
「你说这个婚俗啊，他们需不需要领证呢？」
「哈哈，美女，你误会了，以前的走婚是没有领证这个说法的，但是现在肯
定是需要领证的。」开车的司机在一旁笑着接过话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走婚啊，是很久就开始的婚俗，但是呢现在，坚持这种婚俗的人已经很少
了，几乎快没有了，」司机师傅顿了顿，接着说：「但是现在有法律规定的，不
管怎么样，始终需要遵守法律规定嘛，所以大家还是会领证，会办宴席什么的。」
「噢？那不是跟我们差不多嘛。」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问司机师傅「走婚是真的见一眼就……？」
「对上眼？」司机师傅问到，接着说：「那不会，什么事都讲究个你情我愿，
喜不喜欢都需要有一个了解的过程嘛，就跟现在你们两个小年轻谈恋爱一样，总
要旅旅游啊，接触下什么的，只有相互喜欢才会走婚的。」
我和李娕很默契地没有反驳，我心里很是窃喜，暗暗夸赞这个司机师傅很有
眼光。
「那他们以前没有领证的话，会不会过一段时间就分开了？」李娕在一旁问
到。
「那不会，摩梭族人都是很在乎感情的，是否领证只是个形式而已，现在很
多人不是领了证也会离婚嘛。」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我心里有些埋怨这个
司机师傅不会说话。
他看着路，接着说：「摩梭族人基本很少出现感情不好的情况，基本都会从
一而终，很少有中途改变的。」
听司机师傅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用手握住李娕的手，她侧头看了我一眼，没
有抽出自己的手。
人的一生那么漫长，谁能保证自己就一定会陪着谁走到最后呢？
我在她的眼睛里隐约读出了这个秘密式的疑惑。
先是对着她坚定一笑，我只在心里告诉她，不管我再怎么变化，我的公转中
心是永恒的。
玉龙雪山上，幸运得刚好看到令人震撼不已的日出。准备上去雪山之前，提
前把氧气瓶准备好了，下了缆车以后，我还挺想登上那个海拔4680米的高度的，
去看看那里的风光有什么不同。
不过看到李娕略微有些高反，我就不太想去了。
不过，她一直在鼓励我，来了就去看看，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她就主动提
出慢慢走着陪我上去。
「我只是有一点高反而已，又不是走不动了，我吸吸氧慢点走，一定要陪你
上去，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不想让你留下遗憾。」她坚定地看着我说道。
我笑了笑：「不至于啊，什么地方对我来说都一样，去不去也都还好。」
不过，我终究没有拗过她，到了4680米海拔处，跟她一起拍了好一些照片。
丽江古城，里面塞满了酒吧，丽江的夜总觉得浮躁得过分，走走停停，听到
酒吧传来驻场歌手唱的民谣歌曲，看着来来往往拍照的游客。
……
丽江待了四天，我们接着坐动车去了大理。
大理市区到大理古城大概得有十多公里吧，不过大理的好多景点都在那边，
所以我们定的客栈就在大理古城附近。
因为在大理我们是准备环洱海玩的，所以我们特地租了车。
总觉得大理是一个人能让人放松下来的城市。
今天出游，我是白衬衣加上牛仔短裤。
她则是米色的长袖衬衣，衬衣扎进浅棕色的长裤里，腰间系上的腰带显得她
腰围比较小，完全一副都市女白领周末出游的模样，今天没有防晒面罩，但是还
是戴上了遮阳帽和太阳镜。
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的。
我们在崇圣寺的时候，我这种无神论者也都冲上去拜了拜，看到肃穆的佛像
的时候，默默告诉自己，我提出的所有请求都应该得到回应吧。
跟她对视的时候，总觉得走下去的勇气又增加了几分。
接着去了苍山，去了寂照庵转了转。
周围长出来了好多课挺拔的松树，兴许是我们来的巧了，此处的游人还不是
很多，显得格外的幽静。
院坝里摆满了很多多肉植物，一盆挨着一盆，来的游人们都排队在那儿等着
拍照打卡。
一切都显得无比有趣。
我甚至能够预感到，我后面回去以后，不管是睡觉还是走路，都会梦到我又
回到此时此刻，回到跟李娕在大理四处游玩的时刻。
吃过饭又休息了好一会儿，傍晚的时候换好衣服的我们再次出门。
夜晚降临的时候，我们去了大理古城，大理的夜晚蛮有趣的。
夜色已至，她不用戴帽子戴墨镜了，倒是把她那张宜喜宜嗔的脸就那么怼在
我眼前，倒让我更难以挪开眼睛了。
晚上温度不算高，我穿了库里的球衣搭着白天的牛仔裤踢着一双拖鞋跟她出
门了。
稍微打量她，她穿的是一件略微修身的长袖运动衫，这运动衫袖子是灰色，
除开袖子外其他都是黑色，这运动衫只覆盖她肚脐眼上面，又是让我紧紧地行半
天了注目礼。至于下半身，则是黑色的及膝短裤。
头发被扎了起来，不如白天那么温婉知性，但是显得活力十足，跟个大学生
似的。
对视一眼，我们发动了车子去了古城。
车子不能完全开进去，只能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徒步走进去。
这时候人还蛮多的，接上有好多人都在摆摊。
有人面前摆了塔罗牌，别人正等着占卜的。
有人面前摆了明信片，正在跟路人推销的。
有好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拿着酒共饮的。
我们绕着这个古城的路乱逛，直到走到一堵涂鸦的墙，我们又停下拍照。
其中有一部分涂鸦的内容，正好是海贼王里面的阿拉巴斯坦篇的某一个场景。
我特地让李娕给我多拍了几张照片。
象征性的画面——背对着镜头，高举右手。
拍完了之后我们继续慢慢踱步，感觉到了大理，就应该听听民谣，于是我把
蓝牙耳机分了她一个，开始播放网易云里面的一首民谣歌手创作的歌曲。
＊＊＊ ＊＊＊ ＊＊＊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听我唱着一首永远望眼欲穿的生活。
唱得不可得的诚实。
和失无所失的爱情。
你听碎了所有人间喜剧。
你只微笑一言不发。
就像五十年后的那次四目相对啊。
你蒙上物是人非的眼睛。
那是没有离别的风景。
忘掉名字吧。
我给你一个家。
傲寒我们结婚。
在稻城冰雪融化的早晨。
傲寒我们结婚。
在布满星辰斑斓的黄昏。
傲寒我们结婚。
让没发生过的梦都做完。
忘掉那些过错和不被原谅的青春。
……
你来的那天春天也来到。
风景刚好。
＊＊＊ ＊＊＊ ＊＊＊
确实，这个风景刚刚好。
她知道我的执念的，她清楚得很。
走着走着，走到一个大的坝子里，好一些人搁那围着一个圈跳舞。
我绅士般地伸出手，邀请她一起加入这个跳舞的圈子里去。
圈子中央站了两个青年，一男一女，正在鼓捣着音响，正是这个音响发出旋
律，把这些人聚集了起来。
大家先是手拉手转起了圈，接着是俩俩组队跳起交际式的舞蹈。
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听到李娕的笑声，我想，这才是旅游的意义吧，这才
是我跟她出行的目的吧。
这个时间点很好呢，这个地方也很好。
突然生出了一个想跟她定居此处的想法，其实，我嘲讽了一下自己的念头，
我肯定不是想跟她定居在哪儿，而是在哪儿都想跟她定居吧。
跳了好一阵，我们退出「舞池」，准备慢慢走出去驱车离开。
恰好经过一个商店，我准备去拿两瓶水，让她在旁边等我。
我选了水出来后，看到正好有个男子站在她身边，应该是搭讪之类的。
我心里一急，赶紧两步走到她身边。
我说了「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声音温和得很，但是却也有力得很。
说完，我把刚刚替她拧开的水瓶盖的水递给她，微笑着问：「怎么了？」
她一手接过水瓶开始喝水，我看她靠近我这一侧的手空着的，没有太多思考
就伸手去牵住了她的这只空出来的手。
那个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留长的头发不羁地散着。
对我们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祝你们玩得开心。」
那男子略显尴尬地摸了摸头发走开了。
「怎么了？」我问到。
「什么怎么了，你妈魅力大呗，三两分钟就有人来要联系方式。」
「哈哈，这不是正常吗，我妈天下第一好看，这说明世界上不是瞎子的人很
多啊。」
「是吗？」她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问。
「那当然了，我觉得如果是足够勇敢的人，估计都会主动来问你要微信吧。」
我稍加思考回答她。
「那你意思是那些没来问我联系方式的都是不勇敢的人吗？」
「那些有幸看到你的美丽一面的人，是幸运的人。如果这些人当中有人心动
了，鼓起勇气来问你要联系方式，我觉得还是勇敢的。」
「那你出去旅游的时候会这么勇敢吗？」
「啊？」我有些不解。
「啊什么啊？」她继续说到「我的意思是你出去旅游，看到好看的女孩子，
不会去要微信吗？」
我笑了笑：「不会，我的勇敢不会放在其他地方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手特地紧了紧她的手。
她再没说什么。
接着往前面走，很有默契地，我们都没有松手。
往前面的过程中，看到了有一个空出来的塔罗牌占卜的摊位。
李娕扭头看了看我，示意我一起过去。
我们坐到了那个占卜的摊位面前，占卜的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的青年。
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到留了长胡子的人，多少觉得有些邋遢。
先是问了问价格，觉得好像也不算贵，就问规则。
说是让我们抽一张牌，然后说自己比较想询问的事情，然后就会针对性地给
我们解答。
我示意她先来。
她抽了一张牌出来。
「你准备问什么？」大胡子摊主在旁边问到。
「我想问问我关心的人的学业。」
我有些忍不住发笑。
不管她抽出来的是什么牌，我都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考试已经结束，而且我
的考试必然不会差的。
不过我还是抱着听听看的心思，看看这人怎么说。
「噢～」大胡子先是感叹了一下，接着说：「你抽出来的这张牌，是『教皇』，
这是一张很强力的牌，这张牌意味着专业、崇高、权威等，如果你是要问你关心
的人的学业情况，根据这张牌，你询问的这个人准备比较充分、运势比较好，如
果不出大的意外，考试基本能得到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甚至是会超出自己的意
料的好成绩会出现，应该是会比较顺利的……」
我看李娕一副已经完全信任听了进去的模样。
这跟算命有什么区别呢，大抵都是对着来求卦的人说一通好听话？
我看她听得这么认真，自然不会去打断她们。
只见李娕连连点头，听大胡子胡侃了半天之后，又抽了两张牌，结果又让那
人说了半天，虽然后面一直在说，但是我已经基本听不进去了。
于是，我的注意力自然集中到了她那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嗯，占卜哪有李娕好看，半点也没有。
不清楚过了多久，大胡子总算结束了，于是李娕让我也抽一个看看。
我说，我只抽一张。
大胡子点点头表示认可。
我跟李娕对视了一眼，手在几张牌上方摇晃了一下，抽出了最右边的那一张。
大胡子拿过去一看，先是有些诧异，然后接着问到：「你是想要了解什么呢？」
「感情吧，我想了解感情的发展。」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太相信这个占卜的，不过，我现在确实想要了解这个东西。
「哦。」
「你抽出来的这张牌，你先看看。」他递了过来。
我看这张牌是两个赤裸的人站在两侧，背后是一颗苹果树，整张卡牌的上方
漂浮这一个天使。
卡牌的最下方落了两个英文单词「The lovers」。
「这是什么牌？这代表什么？」
虽然知道这两个单词的意思，但是我不知道这个在塔罗牌里面怎么称呼。
「恋人。」大胡子笑了笑，接着补充「也可以称作『爱人』、『爱情』、
『情侣』。」
「你抽出来的这张牌是恋人的逆位牌。在我开始解读前，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现在正处在一段恋爱关系中吗？」
我有些纳闷。这不能占卜出来吗？
「这你不能看出来吗？」我指着那张恋人牌问到。
「这张牌在不同情形下有不同的解释。如果我确定的信息越多，我就能给出
越准确的解释，如果我确定的消息不够多，那么我得出的结论可能就不是那么准
确了。」
「噢。」李娕在旁边恍然大悟一样地说到，紧接着补充：「他没有。」
大胡子来回看了我们几眼，反复地看。
然后开始了他的解读。
「其实按照常理，应该是要抽出三张牌的，但是既然你要求的只抽了一张，
那我就根据你抽出来的这张牌做出针对性的解读吧。」
「你抽出来的这张恋人牌，其实是最适合用来占卜感情的，所有你想要了解
的关于感情的，基本都可以通过这张牌来解读，这张牌可以说是对感情的最终极
的答案。」
我和李娕听到这里又都更好奇了几分。
「但是，你抽出来，是『逆位恋人牌』。」
「塔罗牌分为顺位和逆位，顺位很多都代表着积极、正面，而逆位则是代表
着不顺、可能会有不希望的结果发生的可能。」
我心里一颤。
按理说应该不会，我本来也不信这个，但是他刚刚回答的李娕关心的问题，
关于我的学业，他占卜得可以说非常准确。
暂且听他说说再看。
「如果说是询问感情的话，那么你在接下来处理感情一定要慎重，因为这张
牌代表着你在处理感情的时候，你，或者是对方可能会有逃避的表现，不敢直面
这段感情，你们既害怕结果的发生，但是又对继续前进下去保持着期待。你们对
结果的发生充满戒心，害怕可能发生的事情。你们中的一方，会表现得不够成熟，
不能很好地克制自己，在对待感情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幼稚的举动……」
我本来打算听完他的解读，听到这里，我发现我听不进去了。
是，我是害怕了。
不能确定真假的事情，其实是最让人担心的。大胡子之前占卜的结果很准确，
我有些担心他关于我问的问题的占卜结果也会很准确，那么我跟李娕走下去的可
能性有几分呢。
我咬了咬嘴唇，余光一扫李娕，看她听得人真得很。
不准备打断了，但是我也不准备继续听了。
我本来对这些就不相信的，而且，我相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所以，我也没理由继续听他胡扯了，最关键的是，我不会让一件可能发生可
能不发生的事情来影响我的计划、来影响我的感情的，我不是那种脆弱到这种程
度的人。
不知道坐了多久，大胡子终于说完了，我跟李娕付款了过后，开始往回走。
往回走的时候，她问我对占卜的看法。
「我向来不信这些的。」
「是吗？我倒是很相信，因为占卜的说，熙熙今年考试的结果会出乎意料的
好，这个肯定是真的。」
「哈哈，这么说吧，不管他占卜能不能得出这个结论，我都能确定，我今年
考试的结果会很好。」
「我知道。」她重重点头，接着说：「我相信你。」
然后，我们又搜了搜塔罗牌的一些百科，然后互相给彼此普及关于塔罗牌的
知识。
「你说这些人说的话有半点可信吗，全是话术，都是套路而已。」我对大胡
子说的话持怀疑的态度。
见李娕没有说话，我又说到：「而且，也跟心理学有关，能否拿捏人心，也
是解读塔罗牌的关键，我看那个摊主在解读的时候，也一直在注意观察我们。」
「嗯，可能吧。」她有些认可，又有些不太确定地回复到。
走着走着，大概走了一两公里吧，我们一起找到了停车场，然后驱车返回住
的地方。
早起，今天我们会驾车环游洱海。
今天起得很早，因为我们准备去洱海边看日出。
照例做好防晒工作，然后出门。
去看日出的地方是在洱海S湾，这个地方来看日出的人挺多。
我和李娕凑在人群，找到了一个面前人不算多的地方，然后掏出相机看着愈
发放亮的对岸。
对面那座山的上空漂浮这一朵狭长的云，这多云看起来有些暗淡，不过等会
太阳升起来，当它开始反射阳光的时候就会明亮起来吧，变成绚烂的白色。
启明星还在我们头顶亮着，它夹在两朵不规则的云之间，那么耀眼，就好像
它挂在那里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似的。
天边愈来愈亮，那多暗淡的云也开始变成红色，初生的太阳把它映照成了好
看的红色，太阳逐渐从对岸山峦之间爬了出来，洱海瞬间被它照亮了，水声、周
围人的欢呼声，把这里变得格外的热闹。
洱海的水不停地拍打着岸边，而后又不停地往回游过去。
很美啊，虽然在我眼里怎么都比不上李娕，但是这里的景色确实比东合的那
些高楼大厦、水泥钢筋好看多了。
日出结束后，我们在周围简单逛了逛，接着去吃早饭。
然后，继续环游。
云南这边的天气多数时候都是不错的，我们过来的这几天没有遇到雨天，阴
天都很少，就是太阳太猛了，肉眼可见的变黑。
大理最有意思的，最好看的，应该还是云。
各种形状的，漂浮在空中，好似不同性格、不同长相的人在空中漫步。
今天需要打卡的地方包括喜洲古镇，这个地方有好几个还不错的地方，就是
排队拍照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我跟李娕差不多，拍照只是我们出游的一部分，
很小的一部分，我其实很乐意给她多留些照片的，但是她不太喜欢花太多时间去
等待。
相比之下，我们更喜欢把时间花在漫漫的长路上。
吃了东西后，我们又驱车去了蝴蝶泉，很符合那首歌里面的歌词。
蝴蝶泉结束了是到了双廊古镇，接着去了古镇不远处的的南诏风情岛。
可能是我们过于疲倦了，虽然对于跟李娕出游，我还是热情满满的，但是走
的太多，有的景点排队太久，以至于我感觉后面的小岛、理想邦也都不过如此了。
后面我们交替着开车回了客栈，都没力气出去吃饭了，只能点外卖了事。
吃饭的时候，商量到后面怎么安排的事情。
出成绩的时间也很接近了，经过商量的我们决定明天就不出去了，就休息一
整天然后就回东合市了。
狠狠地补了一晚上加半个白天的瞌睡，我才被李娕叫醒。
互相看了看彼此惺忪的睡眼，不由得一起笑了起来。
不知道我们这两天算不算报复式的旅游，疯狂地打卡、行走。
总算圆满完成了我们的云南出游计划，之前一直在策划考试过后跟李娕一起
出游，现在总算实现了。
这次旅游中，我的另一个特别重要的计划也要进行了。
午饭过后，我们在客栈的花园里坐着，配时间慢慢走过，一边闲聊，时不时
吃些水果。
这个时候，李娕突然刷到了什么东西，我看她一脸震惊的表情。
「怎么了？」我立马站了起来，站到她的面前，轻声问到。
「我，我刷到了一则新闻，」她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既是震惊，又有些其
他我说不出来的情绪被包裹在里面，她递过来了手机「你看看吧。」
我接过手机，手机正是视频软件，上面显示的是一则新闻：
郁XX被公安机关抓获，抓获时间为2019年X月X日，该名嫌疑人涉嫌杀害自己
的亲身母亲，并且从多名亲戚处诈骗大额款项……
「这，」我也难以相信，「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啊？」
她的谈兴淡了下来，「不知道，猜不出来，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
「特殊的原因，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可能弑母吧。」我的语气已经显示我不
太稳定的情绪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熙熙，」李娕看出来我情绪过于激动了，她赶紧制止我开始往更偏激的想
法进发「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们都不是经历这件事的人，无法不知道这个事
情中发生了什么，不能作出判断，我们不要花过多的心思去关注这件事情。」
我摇摇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不愿意把这类生物称为人了，
难以想象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会让一个人作出弑母的举动。
李娕继续说到：「熙熙，我听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们既
不是亲历者，也不是亲眼目睹的人，别人的故事怎么曲折，我们既无法得知，也
不应该做太多的评判。」
我默默地点头。
思索良久。
我对李娕说：「我知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只是看到这种新闻，我难免
难受，我实在无法想象也不能接受，世界上存在这种恶徒。」
「熙熙，我知道你因为对妈妈的珍惜，让你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不珍
惜母亲的行为，我都知道的，但是你是你，别人是别人。妈妈知道你珍惜我，妈
妈也珍惜你就好了，就够了。」
她说的对，我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居然这种不珍惜自己的妈妈的人，
但是我不用去过多关注别人是怎么做的，是怎么想的。
她看我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开口问道：「现在想明白了吗？」
我苦笑了下，虽然没法接受，但是多少事想明白了些。
点点头说到：「你说的对，别人是怎么样的我都不用去管，我只需要做好自
己的事情就好了，珍惜好我自己应该珍惜的人就好了。」
「熙熙懂了就好，我们去外面逛逛，散散心吧。」
听到她怎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的计划。
不管怎么样，我的计划不会被任何事情所影响，不会被任何事情打断。
「好。」我欣然答应。
我们先是把明天返程的机票、车票提前买了，然后买了些水果和面包，就出
门漫步了。
我们租的车已经还了回去了，就这么慢悠悠地开始了闲逛。
今天天气不算好，不算差，我们头顶盯着大大的一团云，在远处的洱海对面，
则好像是晴空万里一样，太阳光刚刚好照射着对岸，却把阴影留给我们这一岸。
闲逛漫步的时候，看到偶尔也有前后几个人骑车经过的，一人手里系着一个
太阳花气球。
于是指给李娕看。
「你别说，这些气球还挺好看，而且我发现大理这个城市，真的好多的这种
太阳花气球，就好像这个气球就是大理的城市气球一样。」
「对啊对啊，而且，我看网上好多人都在说，这种气球拍照很好看呢。」
「是吗？等会儿我们也买两只呢。」她的笑靥总是最能吸引我注意力的美好
意象。
「好，我们到前面，应该就能看到卖气球的小摊了，我们到时候也买两只，
多拍几张照片。」
我们继续往前走，可惜快走累了，都没发现卖太阳花气球的店铺。
于是，我指向路边的一家咖啡店，叫她一起进去喝杯咖啡，在咖啡店消磨时
光。
接着，我们走进了这家我刚到大理就已经联系好了的咖啡店。
今天，这家咖啡店就是我的实施计划的地点。
是的，我从来没放弃过去争取博得李娕青睐的可能。
「哈哈哈，这家咖啡店的名字还挺特别的。」她笑着说。
「是，是挺特别的，我就是看到它的名字我才进来的。」
这家咖啡店的名字是「有家咖啡店」，差点让我联想到了有一首歌的歌词
「在街角的咖啡店」。
也可能，我是因为这家咖啡店的名字才选择的它，当然，也有可能我的故事
会在这家咖啡店开启我最喜欢的篇章。
咖啡店里零零散散地坐着来两三个人。
当我走进咖啡店的时候，老板跟我对视了一眼，然后微微点头，接着来到我
和李娕的面前，准备带我们去我预订的座位。
咖啡店里正响着一首歌，我跟李娕并排走在大堂的正中。
我忍不住侧头看着她，看她正一脸专注地看着咖啡店老板，听老板介绍关于
咖啡店的一些故事。
放着的歌，前奏结束了，原来这首歌正是去年4月才出的新歌。
也是我比较喜欢的日语歌手——Aimer。
正是我比较喜欢的一首歌。
我跟她在老板的指引下，在预订的座位坐下了。
外面隐隐下起了小雨，轻轻柔柔的，温柔地像一个女子在耳边低声呢喃似的。
这个时候，我跟李娕都专注起来，开始认真听这首正在咖啡店里响起来的歌。
《Ref》
……
Raining夏の午后に通り雨伞の下。
Kissing濡れた頬にそっと口づけた。
あの季节にまだ焦がれている。
Miss you窓の外に远ざかる景色たち。
Breezing虹が见えたすぐに消えそうで。
雨明日は降らなければいい。
何も手につかずに上の空の日々。
Nothing but you're the partof me。
まだ足りなくて。
まだ消えなくて。
重ねた手のひらから幼さが。
What a good thing we lose？
What a bad thing we knew。
そんなフレ—ズに濡れてく雨の中。
ただ足りなくて。
まだ言えなくて。
数えた日の梦からさよならが。
What a good thing we lose？
What a bad thing we knew。
触れられずにいれたら笑えたかな？
Calling白い息が舞いあがる空の下。
Freezing强い风に少しかじかんだ手と。
弱さをポケットの中に。
どこを见渡しても通り过ぎた日々。
Nothing but you're the partof me。
また触れたくて。
ただ眩しくて。
思わず目をそらした优しさに。
I wanna sleep in your feel。
I wanna see you in the deep。
そんなフレ—ズを并べた诗を今。
あの帰り道バスに揺られて。
叶うはずもない様な梦を见た。
I wanna sleep in your feel。
I wanna see you in the deep。
缲りかえす季节に惯れないまま。
もう少しくらい大人でいれたら。
何て言えただろう？
まだ足りなくて。
まだ消えなくて。
重ねた手のひらから幼さが。
What a good thing we lose？
What a bad thing we knew。
そんなフレ—ズに濡れてく雨の中。
ただ足りなくて。
まだ言えなくて。
数えた日の梦からさよならが。
What a good thing we lose？
What a bad thing we knew。
触れられずにいれたら笑えたかな。
……
我看向她明媚的眼睛的时候，发现她也正注视着我，我突然有种历经天荒地
老的感觉。
突然生出一种感慨，我已经跟她走了好远一段路程，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我无比渴望跟她走到我这一生的尽头。
这首歌，在这个瞬间听起来，竟然给我浓浓的宿命感，一种我的归宿永远都
落在李娕身旁的宿命感。
「看起来你好像听过这这首歌，你知道吗，这首歌？」她看我听得比较认真
的模样。
「知道的，这首歌的女歌手我还挺喜欢的，然后这首歌也是她的新歌，才出
没多久，也就一年多一两个月吧，这家咖啡店的老板还是挺有欣赏水平的。」
「这首歌，好像是日语？」
「嗯，是日语，」我点点头「这首歌是去年4月份出的吧。」
我看李娕对这首歌还有些兴趣，于是接着给她介绍「这首歌是一部动漫的Ed，
也就是片尾曲，这部动漫的名字叫作《恋如雨止》。」
「是动漫里面的吗？」
她好像很好奇，其实，她知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动漫的，而且还有跟我一起看
动漫的经历，我以为她会多少有些抗拒，再提及动漫呢。
「嗯，是的。这部动漫，一共12集，每一集的名字都包括了『雨』字，挺浪
漫的呢。」
「是吗？」她两手撑着下巴，看着我接着问到：「剧情是什么？」
「讲的是一个17岁的女孩子喜欢上了一个餐厅店店长的故事。」
「噢？是爱情故事呢。我还以为熙熙不会看这类型的呢，我以为你只看热血
番呢。」
看来，在我熏陶下，李娕对动画片的知识进行了一番恶补，什么热血番啥的
都能说出来了。
「也不是吧，我会都看些，看剧情，也看画风，觉得好看的话就会多看看，
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看一两集都不看了。」
「这部动漫好看吗？」她接着问。
「我，我个人觉得还算不错吧，只是多少觉得结局有些意难平罢了。」
「怎么，是Bad ending吗？」
好好好，李娕都保持这么高上网强度的吗，Be都知道了。
「不太好说，这个17岁女孩子喜欢的餐厅店店长，比她大了20多岁吧，然后
他们大概也彼此心动了，但是最后故事是一个拥抱后，两人各自去完成自己的事
情就结尾了。」
我简单说了以后，我以为李娕会继续问下去。
但是她没有，也许她在发现这个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差的岁数，让她在这个瞬
间想起了，我跟她的年龄差距了吧。
我正好是17岁，而她正好是大了我22岁。
她沉默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的这个故事让她产生了什么不好的联想。我正忐忑间，看
到服务员给我们端上来了之前点好的咖啡。
一杯是生椰拿铁，一杯是冰美式。
「请慢用。」服务员将咖啡放我们面前后，礼貌一句然后后退离开。
「你喝的这个看起来挺好看，让我尝尝。」她说到。
接着，把我的杯子拿了过去，就这么喝了一口然后递了回来。
「咦，还不错呢，熙熙你挑的挺好的。」
「是吗？」我接了过来，对着她刚刚喝的地方，将嘴唇印了上去，也微饮一
口。
嗯，确实不错呢，很甜，只是不知道我是如何从苦涩咖啡里喝出甜味的。
她开始喝自己手里的那一杯，然后开始点评起来。
「这杯也还算不错，但是感觉回甘的时间太长了，不过这种轻微的苦涩正是
咖啡的真谛之一吧。」
我在一旁附和地点着头。
一边小酌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边默默在心里头排练我的计划，确保接下来万
无一失。
其实，都不用排练的，我总觉得，我的宿命中会跟她走到最后的，我做这么
多，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让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做自己的计划中的所有事情，
能够不那么慌张，能够以最让自己满意的模样展现给李娕看。
一杯接着一杯的咖啡被我们饮完，好像今天的咖啡不是咖啡，而是酒、而是
水、而是饮料，不具有咖啡的任何作用，只是我们聊天的饮品而已。
于是，我们就这么喝到了傍晚，我们在老板的推荐下，来到了院子里。
下午到傍晚间，雨小了很多，渐渐地停了下来。
洱海边、大理城中，这是一个很容易看到彩虹的地方。
只是现在天色将晚，要见彩虹的话还缺少了些运气。
但是，天边的晚霞，一片又一片。
下过雨的天空，点缀的云朵中没有任何一朵是乌云，都是纯洁的白云，一朵
又一朵。
偶尔有鸟啼传来，这里安静得很。
因为我之前跟老板沟通过了，所以这个院坝里他没有安排其他人进来，只余
我和李娕坐在此处。
享受着这独处时光，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天色愈来愈晚，夜色将至。
我接口要上厕所，出了院坝，刚进大厅里。
老板在一旁等着，见我之后，便点点头，点头的同时给我比了一个「OK」的
手势。
我微微一笑。
重新返回到院坝里，对她说：「我刚刚听老板说，他们有个小天台可以看洱
海。」
「是吗？」显然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个惊喜，我从她的问话里已经听了出来。
「对，」我点点头，「我们从这边上去就行。」
我朝她示意。
然后我跟她一前一后，走到院坝的角落，恰好一架木梯，我三两步攀登了上
去，然后看她小心翼翼地爬了上来。
天色越来越深，直到她落脚到我面前，我才放下心来。
于是，跟她一起转过头看向这个天台。
这个我花了很多心思给她准备的天台。
天台周围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小小灯泡，就像一群彩色的萤火虫在夏日夜晚静
静地在洱海边发光又躲入黑暗里。
我跟她正处在一条通道的入口处，这条通道被云南最出名的植物之一——花
所包围。
我有些得意地看向她，她眼神里填满了意外和惊喜。
她捂着嘴愣了好一会。
「这是？」她声音里仍然还有未曾平复下来的心绪。
「这是大理的最后惊喜。」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我没给她这个机会，牵住她的手缓缓通过这条
由花朵围起来的通道。
走到一个略微高出了四十公分左右的平台。
平台上摆着两把椅子，两把椅子相对着，一把椅子面前放着吉他。
我握住她的手，我从来没有这么镇定过，做今年的高考题都没我现在这么镇
定。
将她牵着走到其中一把椅子旁边，引导她坐下。
我缓缓走到我的吉他面前，然后坐到了椅子上面。
我的吉他是从家里邮寄过来的，我在东合出发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
这家咖啡店、这些花、这些带着淡淡香气的蜡烛、这把吉他。
吉他被我抱在怀里，我微微笑着朝她点头。
「今天只有一首歌。」
「这首歌是很特别很特别的一首歌。」
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我继续说到：「你不用猜这首歌是谁的，也不用猜这
首歌是什么时候被创作出来的。因为所有的，关于这首歌的一切，我都会一一的
告诉你，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这首歌是我自己写的，我自己写的曲子，我自己写的歌词。这首歌，是我
专门写来送给你的。」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了，两把椅子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我刚好可以看到
她的神色，既有期待有些复杂的情绪。
周围的细小灯光、微微闪烁的烛光，映在她的眼中，好像看到脉脉流水正从
她那像湖泊似海洋的眼睛里流出来。
吉他已经调好音了。
我略一抚过琴弦，按住F和弦，开始弹奏今天的曲子。
洱海风正缓缓地掠过我们，旁边的花朵正散着的幽幽香气一阵又一阵地朝我
们袭来，幻境中的苍山上雪没有融化却流入我们眼中，洱海上空的月亮正慷慨地
向我们倾泻着月华。
拨弄完最后一次琴弦，我将吉他放在一旁。
起身拿起放在椅子旁边的一束花，递给李娕。
「李娕，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没有使用往常的称呼，因为我始终害怕当我说出那个称呼的时候，她始终
会因为我们之间的无法逾越的身份会再一次对我说出拒绝的话语。
「这首歌如何都不太重要，虽然我很认真很努力去准备了，但不是最重要的。」
眼神从没有离开过她一刹那，我的手也没有松开一丝一毫。
「云南很好玩，真的很美丽，但是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我们路上遇到了很多
有趣的人，见到了很多热心的人，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我走的每一步都有你在我身边，最重要的是我
需要你在我身边，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以后的每一天都是你在我的身边。」
我很平静。
「我喜欢你，这份心意就是这样，我永远都没法遮掩起来，我喜欢你，我想
永远守着你。」
她的表情一直都复杂得很，她的心绪远远不如我这么镇定。
等我说完了过后，一阵风又吹了过来，把烛光吹得晃动起来。我们两人的影
子也摇曳起来，像是两个在夜里跳探戈的舞者。
无声。
除了风声以外，这里很安静。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没有抽出她的手。
「歌很好听，真的很好听，大概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那一类歌了。」
我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首歌大概给我一种很用心很认真的感觉，大概就想像是我第一次听到张
国荣的歌一样，就是心动了的感觉。熙熙，你很有才华，我总觉得你是我这辈子
拥有的最大的宝藏，你会给人带来无限的惊喜，总能让人从你的身上从你获得无
数的喜悦。」
她在我的注视下继续说：「但是，你要知道，惊喜固然很重要，但是生活不
能仅仅依靠惊喜的。生活，其实需要的无数的平淡，是需要无数的柴米油盐，浪
漫只是生活的点缀而已。」
「我很庆幸，我的儿子能这么珍惜我，这么爱我。」
她顿了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反手握住我的手。
「我始终都相信，我的熙熙值得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值得一个同龄的，值得
一个志同道合的女孩子，值得一个全身心都放在你身上的女孩子。」
「虽然你很用心，你做得没一件事情，都让我很感动。」
「但是，我是你妈妈，我们没法走到那一步的。对不起，熙熙，我之前只是
希望你好好考试，把去年没有参加高考的遗憾弥补上，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有一个
很普通的男孩子一样的，能够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深知我的熙熙不弱于人，
不，不仅不弱于人，而是远远比其他人更好，比其他人更强，熙熙需要的只是一
个机会而已。」
「所以，妈妈会跟你打赌，妈妈只是希望你参加考试，去读大学，去大学结
交朋友，你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慢慢消磨妈妈在你心目中的位置，需要清
除某些不应该存在的情愫。」
她合拢我的双手，但是她的眼神逃离了我，她先是转头看向了其他地方，然
后低头看向了我们紧紧握住的四只手。
「熙熙，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骗你的。」
「怎么会？我不信。」我的所有镇定、所有胸有成竹在这一刻全都被她的这
一席话烧的灰烬都不剩。
她好像是鼓起勇气一样，抬起头，将眼神挪来与我对视，然后重重点头。
「那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我不甘心地问到。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
「怎么会，你是妈妈的儿子，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我对你就是妈妈对儿子的爱。」她说的话像是对我判下重重的刑罚。
我顿时不知道怎么去接这句话了。
又或者，其实她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直到我永远都没可能去勉强她，直到
我绝对不会在她不喜欢我的情况下去勉强她。
突然有些无奈，在她眼里完美的我，为什么偏偏有这么一处致命的瑕疵呢，
这份致命的瑕疵便是身为子女却对她生出了这种无法被容忍的畸形感情呢。
我落败似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我一边转头，一边在心里发问。
为什么你的心思这么难以猜测，你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人的，那些我以
为是你给的机会也只是你抛出的诱饵吗。
「熙熙，你要去哪？」
她在我身后喊到。
「我没事，我们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还要回东合，我们明天还需要早起。」
她看我好像是没事人一样，于是主动帮我拿起吉他，一步一步地从楼梯下去
了。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被抽空体内的所有力气，一下子坐到地上。
抱头靠在双膝上。
耳朵里听到自己清晰的啜泣声了。
这时候，洱海吹来的风掠过我时，只觉得这风也引我憎恶，这风声好像是在
嘲弄我的窃窃私语一般。
我仍然没有想明白，明明我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
出现这种情况，为什么她还是说自己对我半点感情也没有。
半点男女之情也没有。
但是，或许她才是对的吧，平常母子怎么会如我妄想一般生出这种大逆不道
的男女之情呢。
母慈子孝才是正常的吧，只是不正常的是我，我还试图去将她引到一条邪路
上去。
过了半分钟的样子，她的声音在下面想起。
「熙熙，你怎么了？」
「没事，我下来了。」虽然我努力控制了，但是我还是听出了我声音里的哭
腔。
也许我做得选择是不对的，也许我的感情本来就是错的，也许我从一开始到
现在生出的每一个念头都是不应该出现的。
长长叹一口气，我失魂落魄地下了楼梯。
跟老板交待好后续的事情，让他把吉他给我邮寄回去。
虽然伤心不已，但我还是强撑着走到她身边，跟她一起往回走。
没有力气说话，努力站着、走着就已经花光了我所有力气了，我在尽我最大
的可能来保持我的最后一份体面。
现在的我，只想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好好地哭上一场。
走了好远好远，我们才终于走到住宿的客栈。
等我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的时候，看到一粒接着一粒的雨点正从空中撒
落。
下雨了，洱海下雨了。
很想感慨两句的，但是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很想睡着，但是始终无法入睡。
难免生出感慨来，有时候有的人总是不能如愿吧，就好想总会失眠、总会求
不得、总会失去自己不愿意失去的美好事物。
灯关了，手机也被调成飞行模式丢在了一边。
在沙发上趴着，仰躺着，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
夜已经深了，不知道已经几点了，我感觉我的眼眶是湿润的，好像之前流过
的眼泪现在还没有被蒸发完，现在还在我的眼睛下面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就像外面的雨，就像我这因求不得而满是阴霾的心情。
反正睡不着，不如去楼下听听雨。
一想到这里，我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
蹑手蹑脚地踏出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走了出去，因为没穿鞋子，脚底下都没有什么声音。
这里的夏雨，也下得时而急促时而轻缓。
看着满天飘零的雨滴，我感觉自己渺小了起来，心思也就慢慢地放到了听雨
看雨上了，院子里微弱的灯光将点点坠落雨滴的反光映照在我眼睛里。
不知道在院子里待了多久，久到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开始发麻，眼睛已经
开始酸涩，困意也缓缓上来了，就又慢慢上楼准备休息。
走到了我自己的房间门口，虽然已经很困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又多走了两
步，到了她的房间，她的房间安静得很。
我放心地轻舒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着了。
＊＊＊ ＊＊＊ ＊＊＊
兴许我们心态都很好吧，我们竟然第二天还是可以顺其自然地相处，我心里
虽然很难受，但是还是对她无比的尊重，而她，除了看起来休息不是很好之外，
其他也都一切正常。
兴许是有些尴尬的吧，但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体贴关心。
我是很佩服她的，好像这件事情对她半点影响也没有一样。又或者，从头到
尾，我所做的一切，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少年或者幼稚孩童的无聊举动罢了。
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了东合的，在飞机上一直睡觉，下飞机后又匆匆回去补
瞌睡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父亲难得的加班少了，又和我一起陪着奶奶在外面好好地
吃了几顿。
跟父亲一起吃饭的时候，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一方面是他对妈妈的不忠诚导致他们没法继续走下去，一方面则是我对妈妈
一直抱着错位奇怪的感情，再夹杂着他对我的包容耐心。
我每次跟他对话的时候，都觉得有人在用烧红的鞭子鞭笞我。
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这段时间，被李娕拒绝以后，我也开始反思我的目标、我的想法到底是不是
正确的。
被父母寄予厚望的我，怎么会是一个满脑子里塞满了奇怪感情的人呢。
而且，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对李娕的那一份到底是感情呢，还是罪恶的欲望
呢。
我不敢去深究这个问题。
父亲跟我一样，都对我的高考成绩比较自信，于是这几天除了自家人一起吃
饭外，父亲加班之余便带着我去跟他的那些个朋友们聚餐。
于是，我居然又跟父亲的同行周鲲一起吃饭了，还有周鲲的女儿周简。
这个女孩子我印象已经不是很深刻了。
她见我没什么印象，又对着我补了一句：「我叫周简，周围的周，简单的简。」
我笑了笑，想起来了，去年她的自我介绍便是这般。
寒暄一番过后，便是聊天吃饭。
他们酒过三巡，我和周简吃过饭后，便到了饭店的阳台聊天。
跟她聊天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完全脱离了高中生、脱离了十八九岁的人
的世界了，她说的好多东西我都一无所知，她关注的那些事物对我来说陌生得很。
也是，这年，我的心思除了复习便是李娕。
「怎么样，准备去哪个学校？」她问到。
「暂时还没想好，想着等成绩出了再做决定。」
她有些惊讶：「我看你爸刚刚说话的样子，你应该是已经估过分了吧？」
「是，但是不太确定。」
她笑了笑：「你的成绩一定比你预料中的更高。」
「谢谢。」
「怎么样，要不要去我学校，给我当师弟？」
我突然想起来了，去年我们好像聊起过这个。
「行啊，到时候可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说到这儿，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但是，我相信你的成绩肯定会让你去更好的学校的。」她的眼睛注视着我，
让我觉得很不安，于是我躲过她的注视：「这个嘛，也不好说，不过我心态放的
很好，顺其自然就行了。」
「没看出来你这么豁达呢。」
豁达？我吗？
笑了笑，我没有回答。
这点周简是真的看错了呢，偏偏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豁达的人。
想到这儿，我也没什么谈兴了，只是简单附和几句，听她在一边继续说了。
至于后面我们又说了些什么，我都跟醉了一般，基本没有听进去，只是在黑
黢黢的天空里看到李娕的脸庞在上面闪烁。
没过几天，成绩出了。
今天父亲和妈妈陪着我查的成绩，等成绩出来了的那一刻，我很平静，成绩
跟我料想得差不多，不过英语高的超乎我的想象。
不过还是很开心的，转头看向们，他们刚刚看了成绩，看得出来他们也都很
激动，对视一眼，却显得尴尬得很。
接着，就开始各自给其他的人开始打电话，开始通报我的成绩的情况。
我其实无所谓的，兴许算得上幸福的苦恼吧，自己在乎的人也在替自己开心，
这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的。
于是，我们三个人，久违地聚在了一起。
好在，也是遇到了这么一个很不错的战果。
晚上十点查的成绩，而他们打电话大概打到了凌晨吧，我心底满是窃喜，总
算如意了。
680分，比我料想得还要高。
等他们打完电话，我分别跟他们都拥抱了下。
虽然之前的在洱海边被李娕拒绝，但是现在我们还是能够一起为这份成绩一
同开心。
至于后续，就是填志愿了。
过了两三天，我才知道我的成绩只比东合市的理科状元少了5分。
父亲和妈妈他们得知这个消息过后，又是高兴不已。
其实这份成绩，固然应该感谢父亲的关怀。
但是，我深知李娕是全身心都放在了我的身上。陪读，放弃自己的工作、事
业，一整个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中途，还跟父亲离婚。
虽然李娕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是付出最多的，没有半点保留，全部都
倾注在了我的身上。
我又想起了，我刚刚考完最后一科踏出考场的时候，看到她正翘首以盼地期
待我的那一副模样。
谢谢你。我不止跟她说了几遍，我还在我心底重复了无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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