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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妖】【后出轨时代】【卷三:「拿什么证明我爱你?」】

**小说 2022-05-10 21:15 出处:网络 作者:[db:作者]编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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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妖】【后出轨时代】【卷三:「拿什么证明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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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三妖
2021/05/20发表于: SIS
是否首发:否
字数:101,149字

          卷三:「拿什么证明我爱你?』

  十三妖|后出轨时代

             第二十一章:巧遇

  冬日,午后。

  秦可依推门进来的时候,岳寒正在发呆。最近这些日子,他经常这样坐在店
里发呆,魂不守舍的。

  今天是连日来难得的艳阳高照,可依姑娘鲜红的羊绒大衣好像一道光打了进
来,让人豁然开朗,恍然大悟——原来这样晴好的天气是因为她要出门才特意定
制的。

  一缕冬日里本不该有的香草味道瘙痒似的钻进岳寒的鼻子,眉宇之间的落寞
帘栊被不经意的掀起一角,转瞬间累日的阴霾就被意外驱散了,笑意盈满了窗口。

  像可依这样明媚到扎眼的姑娘,即便是匆匆一瞥,也会让擦肩而过的少年惦
念牵肠,何况曾经那半日暧昧不明的遥遥相对呢。当然,让那个周末留下格外深
刻印象的,还有可依纤巧的尾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

  即便那戒指自作主张的换了主人,岳寒也从未迁怒这个天性讨喜的女孩儿。

  虽然整个下午他都在郁郁寡欢和惴惴不安中度过,但是,他相信自己并没给
在场的其他人带来什么困扰。

  控制情绪对他来说就像天生的本事,分寸的把握向来自如,从未因此而让任
何人难堪过,当然也包括自己。

  况且,那天的郁闷很快就有人来化解掉了,只是,无奈又添了新愁罢了。

  「哎呀!你怎么在这儿?」

  与岳寒的目光对上的一刻,可依手里正摆弄着一把油纸伞。

  那是岳寒花了半个月跟扬州的一位老师傅学来的手艺。粗韧的油纸上画着朴
拙的水墨春江,与时下北京的天气颇不相宜,更跟红衣蛮靴的艳丽装扮格格不入。

  可是不知怎么,那一刹那,岳寒看见她双手持握着伞柄,抬起清亮的大眼睛
惊奇的笑望过来,就特别盼望着那柄伞在下一刻被「唰」的撑开,旋转着上了她
的肩头。

  那画面光是凭空想象,就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和谐唯美。

  「不怎么,碰巧我是这儿掌柜的。」

  岳寒坐在小小的吧台里没动,好整以暇的等着可依觐见自己似的,露齿一笑
远比眼前的骄阳温和得多,语气中却添了些戏谑味道。

  可依并没放下手中的伞,说话间一踮脚已经坐在吧台外面的高脚凳上,听见
「掌柜的」三个字,一下把眼睛笑成了上弯月,一只白玉柔荑爽快的递过了桌案:
「哎呦!原来是岳掌柜,幸会,幸会!」

  岳寒赶紧捏住那纤细透亮的四根玉指,一脸的受宠若惊:「呵呵,秦老板客
气!欢迎光临啊!」

  一串脆生生的「咯咯」娇笑引来三两客人的侧目,可依毫不在意,双手交握
着伞柄,提在胸前,胳膊肘搭上了吧台,啧啧赞叹着:「看不出,这样古色古香
的小店,竟然有个这么年轻俊俏的掌柜,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少东家呢!」

  岳寒不失厚道的咧嘴笑了。这种明显带着挑逗的夸奖经常从大春二东之流的
嘴里蹦出来,每次他都只能一笑了之。

  如今没想到一朵娇花样的姑娘也口出轻薄,真开了眼界了。幸亏那一笑的回
报里早练出了厚着脸皮的从容不迫,还不至于手足无措。

  扫了一眼那依然戴在可依手上的戒指,只觉得送戒指的人选手指的眼光果然
独到,竟半点儿也没辜负了自己的心血,不禁生出一分释然。

  「都是我喜欢的一些小玩意儿,也有我自己做的,要是喜欢,挑两样儿我送
你!」

  「真的吗?」可依虽然没动,却带给岳寒雀跃而起的错觉,左右顾盼间忽然
低头,举起手中的油纸伞,「这个,这个是你做的吗?我喜欢这个!」

  岳寒含笑点头:「这个是我大学毕业那年,一个人去扬州的时候跟一老师傅
学着做的,功夫不到,做工有点儿糙,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玩儿吧!」

  可依低头摩挲打量片刻,抬起头来莞尔一笑,又黑又亮的瞳仁里漾着一缕柔
光:「那我就不客气啦!」说着退下束环,把伞缓慢无声的撑开,高高的举着离
开了座位。

  旋转的纸伞遮住天花板上投下的灯光,淡淡的灯影覆在可依仰起的脸上,白
皙的脸颊并未失去些许莹润的亮色,反倒在朦胧中掀开了一抹素净的憧憬,仿佛
透过那伞,可以回望仙宫中的殿宇楼台,霓裳羽衣。

  这把伞搁在店里有三个年头了,是岳寒还算满意的第一把成品,也是从扬州
带回北京的唯一一把。比它新做的都先后卖掉了,只剩下它。

  看着那稍有磨蚀的伞柄擎在一双酥白素手之间,岳寒知道它总算有了主人,
似乎经年的心事终于有了着落,松了口气。

  都说毕业就失业,当年的自己不仅仅是失业,还同时失恋,失意,失魂落魄
呢!

  说不清为什么要去南方走那么一遭。当然,绝不是因为她的去向,岳寒很明
白这一点。被甩的滋味儿的确不好受,但他已经放下了。

  然而,很难说不是为了纾解郁闷,带着看个究竟的心思,量一量自己所在的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人与人之间又有多远。

  漫无目的的流浪之旅到了最后,在青年旅店里蹉跎月余的唯一收获就是这把
伞,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物件儿,咫尺相伴,触手生温,没多大也不遥远,岳寒
把它打进行李,踏踏实实的回了北京。

  「喝咖啡吗?」

  红衣仙子闻声转过头来,收了伞粲然一笑,回到座位才发现小吧台里磨粉机、
咖啡机、电子秤、温度计等炮制咖啡的家什一应俱全,而岳掌柜已经把咖啡豆磨
好了。

  「你还会煮咖啡?多才多艺啊!」

  可依把法宝珍而重之的横放在吧台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岳寒熟练的收粉、称
重、布粉……

  「新近才开始学的,技艺粗陋,口味还在慢慢调,这一杯应该比上一杯顺滑
些,秦老板多提宝贵意见。」

  岳寒从暖箱里拿出一只考究的窄口大肚咖啡杯,按下了加压按钮,两股深红
棕色的液流蜂蜜一样淌进杯子,鲜艳醇厚的颜色瞬间沾染了白净的杯底,飘出一
缕浓郁的香。

  怎么就想起学煮咖啡了呢?

  原本这吧台里只准备了些寻常的罐装饮料。毕竟开的不是餐饮店,不过为了
招待熟客,闲聊的时候佐以谈资,润润喉咙。可那天来的那位熟人,当岳寒问喝
什么的时候,她竟回了句:「有咖啡吗?」

  岳寒后来泡了杯金骏眉。虽然也色泽红亮,茶香扑鼻,滋润着那明丽的唇齿
间迷样的笑意,仍旧是不打折扣的动人心魄,但是他不知怎么,总觉得只有咖啡
那浓稠的颜色,暖郁的醇香才配得上她糖心裹蜜的风情。

  不管做什么,岳寒都不喜欢事先权衡利弊,掂量盘算,似乎算计之后就再也
抓不住那份最吸引他的感觉了。进退由心一直是他痴迷向往的境界。第二天,他
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了一个在咖啡馆打工的哥们儿当面请教了。

  煮咖啡,是件易学难精的事,影响咖啡尺度的因素太多,据说一杯完美的咖
啡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过,这也正是岳寒擅长的,只要是通过感觉判断细微差别
的工作,他都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也愿意下功夫琢磨。

  请人喝第一杯咖啡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虽然屡受好评,但岳寒并不
满意,不过,总算在持续的调整中不断进步着。

  她还没喝过自己煮的咖啡呢,岳寒一面盼望着煮给她尝尝,一面又希望她晚
点儿来,好再调得理想些。

  「给我多放点儿糖吧,我怕苦!」

  看着岳寒往咖啡杯里冲牛奶,可依趴在吧台上叮嘱着,明显对这个初学乍练
的咖啡师不太放心。

  岳寒凝神微笑,轻提奶杯,橄榄叶状的拉花轻松完成,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已经端上吧台,看了看表,二十八秒。只见咖啡油亮,牛奶白腻,满满的一杯堪
堪漫过杯口,并未溢出,液面在弥漫的醇厚香气中微微颤动。

  「好香啊!」

  可依吸着鼻子凑上去,就着杯缘啜了一口,大眼睛立刻亮了,沾着一嘴的泡
沫抬起头来:「嗯!好喝!又香又浓,一点儿也不苦!」说着双手捧起杯子,小
口小口的喝着,对旁边含笑的岳寒一眼连着一眼的刮目相看。

  岳寒被她娇憨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不经意间又瞥了一眼那枚戒指,心里不
禁猜度着。可依既然与她关系不错,今天的巧遇必定很快传到她耳朵里,会不会
也来喝杯咖啡呢?

  「为什么自从那天拍照之后,她就不来了?」

  岳寒思忖着清理器具,熟练的动作里不觉掺和进一丝倦怠,明亮的电镀手柄
上映出的面容纠结着变了形状,不知所谓的一脸落寞。

  可依喝得开心,不由一阵东张西望。小店不大,从门口到吧台不过七八步的
距离,但是再往里走,却有个被货架隔出来的空间,灯光幽暗,似乎别有洞天。

  「诶?那里面摆的什么?」

  可依捧着杯子离开座位好奇的走过去,入口的房梁上垂着一排铁片儿制成的
风铃,虽然窗子都关着,铁片儿纹丝不动,可依却在那风铃下听到「叮」的一声
空灵悦耳,怔在那里。

  隔间不大,只在靠窗的位置摆了一个茶几,两只藤椅。最惹眼的是地板正中
间精致明亮的玻璃柜子,里面低调柔和的灯光把黑丝绒映衬得星空一般,一件件
璀璨夺目的饰物静静的陈列其中。

  不过,让可依愣住的不是那些晶晶亮的首饰,而是挂在墙上的照片。

  可依无法解释自己竟然被一张几乎占了半面墙的照片镇住了,而那照片里低
眉浅笑的女子每天都跟自己隔着办公桌相对而坐。

  照片很大,却并未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只因她的眼神是望向别处的。看似
目光躲闪,其实微微颔首的姿态里敛不够三分娇羞,眼帘也并未垂落,而是柔亮
通透的看着某个地方,那唇边勾起的若有似无的笑意,更使人猜度起她心中转动
的心思,仿佛下一刻便要凝眸侧首,说出撩拨心弦的话儿来。

  墨绿色的丝绒晚装是无袖的,领口开得极低,偏偏那一只胳膊还要承托在沉
甸甸的胸乳下缘,即便是柔美如鹤颈的手腕上缠着数匝细链,还在腕根处倒坠着
一颗幽蓝的心形宝石,仍无法让人忽视那原本的娇弹饱腻越发的呼之欲出。可依
不由在心里摇头,可怎么藏得住啊?

  所幸,在那沟壑幽深的浅蜜色肌肤上陷着一枚拇指大小的冰蓝色水滴,好像
一剂提神醒脑的灵丹,瞬间镇住了肉欲横流的火焰山。然而,令人担心的是那柔
腻的肌肤恐怕太光滑,再加上女子的体势是倾斜的,水滴根本撑持不住,很快就
会随着女子撩动发丝的动作坠入深谷,化作一股灵泉。

  那只正把鬓发撩过耳后的手上戴着跟可依一模一样的戒指,却借着这个自然
而然的动作变成了鬓旁的一枚发饰,在三千柔丝的牵绊中熠熠生辉。

  刚刚撩起长发的动作正好逆着她的眼神,浑然天成的呼应呈现的不过是女子
最最寻常的姿态,却说不出的楚楚动人。那三五根溜过指尖儿的凌乱发丝穿越腮
边唇角的轮廓,更加柔韧轻盈却一发千钧的牵动着丝丝缕缕的风情。

  无需更多细节的证明,这显然不是个摆好的POSS,而是一个撩人刹那的
完美捕捉。此刻,那个成功的捕手终于收拾停当,站在了可依身后。

  岳寒还真没想过会有个婧姐的熟人来店里发愣,好像心里的秘密被戳穿了似
的,莫名其妙的直打鼓,神叨叨的来了句:「呵呵,认识哈?」

  可依扭过头,从上到下把岳寒扫描了一个来回,没说话,捧着咖啡继续喝着。
岳寒给打量得浑身不自在,慌忙躲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装作继续欣赏自己的
得意之作。

  谁能想到,这其实是那天岳寒第一次按下快门儿拍下的照片呢?在那之前,
祁婧紧张得坐立不安,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惹得租器材的小吴捂着嘴直乐,
眼睛却不舍昼夜的监视着装备区毫不放松。

  岳寒好说歹说把他打发了,才放心回来安抚满头是汗的祁婧。

  「我是不是太废物了?」

  祁婧不停用手在胸口扇着,不好意思的瞟了一眼茶几上的相机。岳寒用毛巾
小心的沾去她额头上的细汗,撩起刘海儿的手指竟然触电似的一抖,只觉得从指
缝间掠过的发丝无比的顺滑,一缕清甜的氤氲香气缠绕在鼻尖儿上,气儿就怎么
也喘不匀了。

  把毛巾递到祁婧手里,岳寒不敢低头看那片白腻腻的胸脯,双手抓过相机撅
着屁股后退几步,语无伦次的说:「婧姐,你别害怕,别紧张哈,这屋里就咱俩,
没别人,你放心,我非礼勿视……我除了相机哪儿都不看……」

  祁婧一边擦汗一边答应着:「哦,好……嗯,我,唉,我尽量吧!」脸上的
表情好像要开始拍爱情动作片儿的节奏。

  岳寒早在心里搧了自己十七八个嘴巴子,哪儿都不看怎么TMD拍照片啊?
白活这么大,话都不会说了!一边摆弄着相机,一边做着深呼吸,总算辨清了东
南西北,缓缓坐在门边的凳子上。

  一时间,整屋子的尴尬凝固起来。

  祁婧那边没有声音。岳寒低着头,大拇指一遍一遍的搓着数码相机的屏幕,
嘴边儿没一句合适的嗑儿能唠似的,浑身的关节好像越来越僵,终于忍不住歪头
装作不经意的偷瞄一眼,只见祁婧双手交握身前,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正斜着眼
睛看他,也就不好意思再把头低下去了。

  两个人面无表情的对视了五秒钟,「噗嗤」一声,不约而同的笑了。岳寒只
觉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抬眼望去,眼前的美人好像一下从平面
的画里走了出来似的,聘聘婷婷,仪态万千,一派女神风范。

  忽然,岳寒明白了一个道理,面对如此美丽的存在,非礼勿视太TM不礼貌
了,不但不礼貌,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婧主子,您真是美极了!」岳寒知道自己笑得一点儿都不猥琐。

  「贫嘴!」祁婧立马横了他一眼,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就在这瞬息之间,
紧绷的身子恢复了妖娆,眼睛里的笑直让人读懂了风月无边。

  「对,就要这个范儿,您可是女神级的,哪能跟没出阁的小格格似的,就是
满朝文武,顾命大臣都跪在您脚底下,咱也不能失了皇家的威仪体统不是。」

  岳寒见了主子的笑脸儿,舌头装上了弹簧,脸皮也厚了,手指头也不麻了,
利落的举起了相机。

  「咒我守寡是吧,掌嘴!」

  如今的「婧主子」已经不是胡杨树下羞红了脸不知所措的「婧主子」了,这
戏搭的没毛病。

  「嘿嘿,主子您坐着,看别累坏了您!等咱拍完了照片儿,我自己领嘴巴子
去。」

  祁婧仿佛颇为受用似的,递过来的眼波儿与其说是轻怼不如说是慢撩,轻移
莲步,准备落座。

  就在她将坐未坐的刹那,岳寒按下了快门儿……

  「你心里喜欢她?」

  可依姑娘的咖啡喝了一半儿,又低头抿了一口,有滋有味儿的品咂着,抬起
头来看着照片,终于一针见血的念动了真言:「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岳寒立马脊梁骨都僵了,晒然一笑:「别开玩笑哈,我就是请婧姐帮个忙嘛,
你不知道,自从挂出这些照片,已经卖出去二十多套了。」

  可依深深的望了岳寒一眼,扭头往里走去。在以暗沉的色调浓烈涂鸦的墙上,
挂着大大小小十几张照片,应该都是在店里拍的,但没有一张不是动态的抓拍,
甚至画面里的首饰都有了轻微的虚影。

  「果然不一样啊!」可依边走边说,「别人拍首饰都是要彰显奢华典雅,高
贵精致,你们的照片啊,只会让男人看了幻想,女人看了嫉恨,这样真的好么?」

  可依说话的同时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嫉恨的小女人。同样的戒指,戴
在自己手上可以称得上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可是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被那个
女人戴在身上,竟仿佛一下从宝石变成了星星,每一颗都刻满了故事,遥远而神
秘起来了。

  「那不是正好么,哪个女人不盼着男人对自己充满幻想,让别的女人羡慕嫉
妒恨啊?」

  岳寒正自得意,一根笋尖儿似的小拇指竖在了眼前,冰蓝色的宝石散发着魔
力,吸住了他的目光。

  「哼,还不承认么?」可依举着小拇指,眼睛瞪得就像个鬼上身的小巫婆,
「这个,就是你的幻想吧,要不要我来演红娘啊?」

  「不是……哪儿跟哪儿啊这是?」岳寒含糊其辞的同时不由纳闷儿了,这丫
头怎么把话反着说呢?

  「不是那个意思啊?」可依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好吧!
周一上班我就去跟她说,岳掌柜托我表达谢意,说有了您的代言生意火得不得了,
回头准备给您分红呢!」

  「别呀……你说这个干嘛呀?我……」岳寒直后悔刚才没在咖啡里下点儿蒙
汗药。

  「哦,不想分红啊,那白忙活了合着?」可依姑娘是个热心肠来的。

  「不是,哎呀姑奶奶!」岳寒忽然笑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
躲躲藏藏,被一个小丫头逗得团团转了呢?立即恢复了一贯的淡定从容,摊开手
掌耸了耸肩:「我喜欢她,特喜欢她,成吗?」

  「早承认不就结了!」可依没想到岳寒认得这么痛快,一愣之后,还是赏了
个白眼给他,在窗边的一帧背影前驻足,「你们男人啊,就是虚伪,想撩还怕惹
上臊!不过,咖啡煮得是真香,回头我一定叫她来尝尝!」说完,也不理岳寒,
只对着那背影出神。

  那张被裁成竖条的照片其实是用手机拍的,后期做了处理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照片的视角偏低,黑色的长风衣被微风带起飘逸的线条,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子
高挑婀娜的腰背臀股。深空下温暖的灯火都被刻意虚化了,高绾的青丝下,清晰
可辨的是小半张莹润的杏脸桃腮和雪白的颈项,顾盼之间莹玉无暇,生动宛然。
而整张照片最灼人视线的,是一只妖异的冰瞳,坠在那巧致的耳垂儿下,闪耀着
惊心动魄的幽蓝。

  那是那天最后一个美丽瞬间。

  如果时间可以停驻,岳寒宁愿永远留在那个午后,迷醉在方寸之间的取景框
里。或倚墙,或凭窗,或并腿斜坐,或绕着一把藤椅转圈儿……适应了夸张的灯
光之后,祁婧越来越自如的找到了与镜头交流的感觉,时而迎合,时而躲闪,时
而痴望,时而勾瞄,就像在一个新奇的游戏里领悟了要诀,快乐的尽情施展着天
生丽质与放纵不羁。

  岳寒除了不断收藏一个个美丽的瞬间,更间或压抑着怦然的心跳,隔着柜子
听另一边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继而在一次次惊艳的赞叹中领略美人的千面妖娆与
万种风情。后来,他已经不在乎镜头里有没有凸显那套劳什子首饰了。世界那么
大,又如此的小,房间里那悦耳的欢声笑语,不时抛过来的媚眼如丝,比所有的
珠翠珍宝都更价值连城。

  然而,天色终究暗了下来。

  「我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流连在光晕里的祁婧显然没有注意到窗外街市上掌起的灯火。

  岳寒放下相机,默然一笑,看来她终是识得人间烟火的。该告一段落了,岳
寒想着,似乎生平头一遭,觉得能讨得这个美丽的女人开心,做什么,他都愿意,
什么事,他都敢做!

  「看我干嘛,你忘了准备盒饭了吧?」祁婧开着玩笑往窗边踱去,「哎呀!
天都黑了,几点啦?」

  这时候的岳寒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一只手揽住了那扭了一个下午的腰肢。祁
婧身子一紧,倏然转身,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后脑勺已经被一只大手托住了,
带着些许汗味儿的男子气息里,两片香唇微张的惊呼只字未吐,已被吻个正着。

  狂乱的心跳在两个人之间起伏冲撞,屋子里的温度陡然升高了,灯亮得晃眼。

  除了那朵红唇,世界上的一切都消失了,那是怎样鲜润甜美的软啊,简直让
岳寒神魂玉碎,毕生难忘。然而当痴狂的双眼从迷乱中重新对焦,两汪没来得及
闭上的盈盈秋水登时让他失魂落魄。

  岳寒想都不敢想能跟这个昼夜惦念的人如此亲近的对望,连那两排弯翘的睫
毛他都能一根根的数清楚,而那湿漉漉的瞳仁里,还荡漾着笑意莹然的余波,颤
动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揽住纤腰的手掌上传来一阵不规律的轻颤,让岳寒猛然意识到怀中的娇躯跟
她一样心惊胆战,这活生生软绵绵娇怯怯的暖玉温香就是那个看了一眼就再难忘
却的人啊!不可遏止的欢喜溢满他的胸口,几乎要感谢上苍恩赐了这一串行云流
水的胆大妄为,究竟是不是色鬼上了身,也顾不得了。

  不过,仅仅数息过后,秋水湖边的叛乱就被平定了,自下而上的目光里升起
了温柔,却裹挟着三分玩味和半分捉狭的笑意,让岳寒心中奔跑的小鹿一脚踏空
似的,瞬间没了依凭,而那湖底更深的所在似乎隐藏着帝王般八方不动的威仪。

  难道这「主子」还叫成真的了?

  虽然樱唇依然香软,可岳寒嘴上的轻薄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喘着气,讪讪
的停下了动作,松开了手。总算意识到自己真的唐突了佳人,岳寒抿了抿嘴唇,
暗暗懊悔着呐呐的说:「对……对不起婧姐,我有点儿……情不自禁了。」

  只听祁婧轻舒了口气,勉强掩饰着中气不足的轻颤骂了句:「坏小子!」一
眨不眨的眸光终于收敛,嘴角一抽,似乎怕绷不住笑,低头跟岳寒错身而过。

  岳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眉顺眼的跟在祁婧身侧,一面钦佩女神的临危不
乱,一面偷偷的舔了舔嘴唇,回味馨甜。

  「真是个妖孽……」

  可依喃喃的念叨着,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从那背影里收回视线,想把空杯
子递给岳寒,却看见那傻子像是被画壁收了三魂,仰着头发愣,嘴角还噙着病入
膏肓的淫笑,不知怎么的无名火起,将杯子怼在他怀里就往外走,边走边从牙缝
里挤出个醋溜成语:「卖弄风情!」

  岳寒被怼得一愣,端着杯子寻思着「卖弄」两个字可不恰当,跟在后面懵懵
的解释着:「这张是我用手机偷偷拍的,她不知道。」

  「好啊,明儿我就去告状,说你偷拍她,暗恋她,图谋不轨。哼!好色之徒
!」

  岳寒虽不自负聪明,此刻总算摸着一点儿这丫头的脾性,知道她嘴巴快利,
看似莽撞,其实是个玲珑剔透的明白人,回到吧台,周到的递过一张纸巾给她擦
嘴,坏笑着说:「秦老板好胆量,好色之徒的咖啡你也敢喝?」

  没想到可依姑娘脸不红心不跳,只是戚然一笑,抓起那把伞细细打量,仿佛
那是似曾相识的旧物。片刻之后,一抬头:「有什么不敢的,酒席我都敢吃,你
敢请吗?」

  「收了我的伞,喝了我的咖啡,还要我请你吃饭?秦老板铁算盘啊!」

  岳寒话说的直接,目光却分外温柔,那勉强的一笑让他心中一动,恍惚记起
刚刚进来时的身影似乎并不像印象中那么明亮。

  「不懂了吧!」一时半刻的晦暗心绪并不能牵绊可依的爽利个性,她歪头忍
着笑慢条斯理的继续说:「就是为了答谢你送我的礼物和殷勤招待,我才把今晚
请我吃饭的机会送给你啊,要珍惜!」

  「好吧好吧,我珍惜!」岳寒爽朗的笑着。天色的确暗了下来,可离每天要
打烊的时间还早,不过他半点也没犹豫。虽说才第二次见面,岳寒对眼前的姑娘
没有半分陌生感,前后不过三五句闲聊,竟然让他闷了一整天的心情渐渐风清月
朗,只盼着再跟她多说几句。

  「要吃什么?」

  「嗯——牛排!」

  岳寒英文不好,念不出这家西餐厅的名字,不过这的确是798附近最好的一家
了。那天跟祁婧也是在这里吃的。拍照之前,他就打电话订好了位子,主菜是这
里最贵的龙虾。

  等着上菜的空当,祁婧捧着平板电脑翻看着下午拍的照片,脸蛋儿一直红润
润的,时不时咬着嘴唇吃吃的笑,偶尔抬眼瞄一下岳寒。

  「婧姐……」

  「嗯?」祁婧头也没抬,继续翻页。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对你不……不礼貌的。」

  祁婧睫毛一颤,翻起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回到照片上,含糊不清
的「嗯」了一声。

  「这个,你收下,谢谢你这么帮我!」

  岳寒把一只蓝色的小盒子从桌面上推过去。祁婧终于放下了平板电脑,投过
来的目光似有些无奈也有些失望,轻声问了句:「这是什么?」

  「下午你戴过的那对耳环,我觉得你戴着特别……」

  「你不是送过我……」

  祁婧打断他的话,自己却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说不下去了。空气中游荡者
丝丝缕缕的难为情,萨克斯正深沉的吹奏《卡萨布兰卡》。真郁闷啊,怎么不是
西厢记。

  低头沉默片刻,祁婧清了清喉咙,温柔的说:「岳寒,对不起,我是觉得…
…可依是个好女孩儿,也许……」

  「我知道,」岳寒笑了笑,又把盒子往前推了推,「婧姐,谢谢你为我操心,
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没别的意思。」

  岳寒心虚的看着祁婧双手仍放在桌子下面,一脸的犹豫不决,觉得自己的表
情一定像木乃伊一样,碰一下立马掉一地碎渣,忽然自嘲的笑了,心说妈的怎么
送个礼搞得跟求婚似的?

  祁婧被他笑毛了,眼神儿一下不知道该往哪放,脸莫名其妙的红着。

  「主子!奴才就是觉着您戴着好看,想天天儿看您戴着,又不是逼着您纳聘
礼下嫁,您怕什么呀?」

  遭遇老套路,祁婧的笑点明显升高了,可立刻变得桃红柳绿,宜喜宜嗔的脸
色却让岳寒看着更加的受用。不出所料的白眼儿像只蝴蝶,轻快的飞进了他呲着
牙的白桦林里。

  只见祁婧拎过手包,翻出一支发卡,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岳寒,把披散的头发
利落的绾了个髻,又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划点几下递给他:「举好!」说完毫不
客气的拈起桌上的盒子,取出耳环,对着充当镜子的平板电脑戴在了耳朵上,然
后越过镜子,双眼一眯:「好看吗?」

  岳寒点头如捣蒜。

  「有什么好看的?」可依毫不留情的把岳寒没见过世面的小眼神儿瞪了回去,
「没见过人家吃五成熟的牛排么?我还吃过更嫩的呢!」

  「成,秦老板您不光算盘打得响,牙口还好,您随意。那咱们喝点儿什么?」

  「红酒咯!」

  一瞬间,岳寒从可依的眼神里看得明白,这个才是她今晚最想要的。可让他
不明白的是,从来滴酒不沾的自己也想来一点儿。


             第二十二章:酒醉

  可依喝醉了。

  没人能拦得住一个想把自己灌醉的人。岳寒自然也不行,不但不行,还醉得
更快。

  可依数桌子上究竟是三个还是四个空瓶子的时候,他已经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穿着苏格兰格子裙的服务生走到桌边,狐疑的看了一眼男孩,礼貌的提醒那
个眼睛亮晶晶的女孩儿,该打烊了。

  整个晚上,她都在留意这对帅哥靓女。从来也没见过吃一份牛排喝三瓶红酒
的客人。难道是在打什么有趣的赌么?倒是一直有说有笑的,不像是借酒浇愁,
更不像是分手饯行。当然,她应该不会想到,这两个人是第一次一起喝酒。

  「请问,哪位买单?」

  一直趴在桌上的岳寒抬起头来,脸红得像关公,抓过外套找钱包。

  可依摇晃着上半身,无声的笑着,投过去热辣辣却直勾勾的眼神,有惊奇赞
许也有古怪捉狭。

  两个人摇摇晃晃的出了西餐厅。

  可依觉得脚底下轻飘飘的,生怕一跺脚飞走了,一只胳膊摸索着搂住岳寒的
腰。

  岳寒努力睁大眼睛,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似的动了动,想笑,没成功,摇了
摇头,伸胳膊揽过可依的肩膀。

  「你可真能喝……」

  「切!」可依仰望星空,满脸的不屑被她笑出粉酥酥的艳光,连深浓的夜色
也遮掩不住:「生瓜蛋子,就你那点儿酒量,还不够秦爷漱漱口的。」

  可依的潜力是罗翰一手挖掘的,虽称不上久经战阵,也很少喝醉过。岳寒却
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喝酒,只能算是个临时捉来的陪练。秦爷的九成醉意其实都
与他无关。

  整个晚上,一向口齿便利的秦爷只负责提问和喝酒,佐酒的是岳寒的轻声漫
语,唯唯对答。不难看出,他不会喝酒,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可今晚,一直在说
的却是他。

  让可依有点意外的是,岳寒竟然也跟自己类似,有着被放养的经历。

  他的父母都是军人,父亲曾隶属沈阳军区某部,是一线野战部队的指挥员,
常年不在家。母亲曾经是驻京部队某文工团的舞蹈演员,一直在北京工作。

  岳寒的童年里只有母亲,一年到头也见不上父亲一面。上中学之前,在他的
印象中,父亲的样子一直是高大的,可亲的,强悍却不失温厚,闪着英雄般的光
芒。

  后来,父亲的军旅生涯遭遇挫败,转业经了商,而母亲却在文工团被裁撤之
后走上了行政岗位,现在已经是某歌舞团的正师级副团长。一家人虽然终于凑到
一起,父母却开始各忙各的,没工夫管他。

  中学时代,岳寒没费什么劲儿就学会了独立打理生活中的一切,按部就班的
上学放学,成绩不算优异,也绝不差。

  父母早出晚归,留给他大把的空闲时间,开始喜欢自己动手弄些雕刻,绘画,
泥塑手工之类的小玩意儿。没人干涉,他也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在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几乎没达成过任何共识的父母终于做出了一个共同
的决定,干脆利落的离了婚。他也没明确说明是跟父亲还是母亲,只觉得心里有
什么放下了,格外轻松。

  「你妈妈是不是特别漂亮?」

  秦爷端着酒杯,几乎是色眯眯的望着岳寒,在他俊秀的脸上寻找着来自母亲
的痕迹。

  「她年轻的时候是团里的台柱子,你放开了想象吧!怎么想都不会让你失望
。」岳寒说完腼腆一笑,「我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我的确更像她。」

  就这么淡定的承认,让秦爷撩骚的兴致锐减,看着岳寒渐渐红上来的脸,竟
然带着久经沙场的从容,心里便没来由的恼恨。

  不过,凭着可依姑娘一颗剔透的七窍玲珑心,还是注意到了他不经意间的那
个「她」的称呼,微露玄机。掫了一大口红酒,眼珠一转悠悠的说:「我知道你
为什么喜欢婧姐了。」

  「为什么?」

  岳寒终于显出不自然的神色,清透干净的目光落在所剩无几的牛排上,笑意
依然淡淡的,红头胀脸的看不出是不是害羞。可依心里一乐,还没放下的酒杯又
举了起来,要与岳寒碰杯。

  「你呀,有恋母情结……!」

  岳寒一听乐了,露出两排好看的白牙,一脸容光焕发的不以为然。

  「喜欢比自己大的女人就叫恋母啊,那大多数女生不是都有恋父情结?」

  「不一样!」可依眼神迷离,不容争辩,「你没看出来婧姐怀孕了么?」

  「怀孕怎么了?」岳寒状若轻松,心里却倏然飘忽,幽甜莫名。

  「跟以前不一样了呀,怀孕的女人身上有种不一样的东西,那叫母性的光辉,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真笨!」

  「那跟我喜欢她有啥关系,我又不吃……」岳寒刹车不及,差点儿没把舌头
咬下来,暗骂这酒可真不是好东西,越说越不着调了,赶紧找补:「嗯,那个,
她以前啥样儿?」

  「骚呗!」

  可依举着杯子,透过红亮的视野把岳寒的傻样儿全数收进粘稠的液光,一饮
而尽。又黑又亮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玫瑰色的薄雾,活像个即将现出原形的小
狐狸精,咬牙切齿的继续说:「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因为上班打扮得太扎眼挨了
我们科长的呲儿呢!三成熟的妙龄少妇,就没有她不敢穿的,我们办公室的小毛,
不知道为她流了多少回鼻血。现在要当妈了,刚好五成熟,外焦里嫩最有味儿,
专杀你这样的小帅哥!」

  岳寒忍不住?一眼对面盘子里的牛排,油亮焦红,鲜嫩多汁,下意识的摸了
摸鼻子,往可依伸过来的空杯子里倒酒。

  那天祁婧来拍照的时候带了个大到夸张的皮箱,里面的每一套他都见识了,
至今仍可以清晰的在脑子里放走马灯。只是不知道,那几件让人心惊肉跳的衣服,
究竟算不算可依说的那种大胆风格。

  看见岳寒又露出那副没见过女人似的淫贱样儿,秦爷忽然觉得好没趣儿。她
当然不是今天才凭着几张照片窥破玄机的。

  两个月前许博家的聚会上,手脚不老实的秦爷曾经不小心按住沙发上的一只
胸包。可疑的手感让她忍不住找机会拉开了一小截拉链儿,就看到了内里墨绿色
的蕾丝乾坤。

  有了这个线索,再加上一颗好事儿的心,即便是有意掩藏的秘密也躲不过秦
探长明察秋毫的眼睛了……

  而现在真相大白,好奇心不知怎么有点儿变味儿,秦爷懒懒的问了句:「你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岳寒被问得一愣,干了杯中酒,又抓起瓶子倒上,小心翼翼的盯着杯壁液流
卷起的波浪,缓缓开口:「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

  这话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来,竟然一字不差。

  名侦探柯依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了感应,脱口而出。

  与岳寒相视一笑之后,一股自心底泛起的酸涩苦味儿瞬间冲进了喉咙口鼻,
眼眶里涌起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朦胧中举起酒杯,与岳寒默契的相碰,仰头又是一饮而
尽。两颗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滚落鬓旁的散乱青丝,倏然不见踪迹。

  那天的庆功宴上,她也是这样喝酒的,比今天喝得多,却没有今天醉得这么
快。

  那个专项活动圆满成功的通过了验收,可依就想到了一个成语叫破釜沉舟。
那天她故意没有开车,为的就是厚着脸皮让他送自己回家。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在乎!两个月了,任何事都比什么都不发生要好……

  代驾大叔衣着朴素,车技娴熟,游刃有余的当儿不自觉的就会往后座上瞟一
眼,这当然很正常,这一对儿实在太惹眼了。

  可脑子里盛满热汤的可依姑娘并不这么认为。

  她不知怎么就又被「好色之徒」搂在怀里却偷偷给他点赞:「这傻瓜的警惕
性还挺高,如果不是他坚持送自己回家,这会子保不齐就是先奸后杀的下场啊!」

  想着想着,忍不住又往岳寒的怀里钻了钻,就听见了那厚实的胸口里砰砰的
心跳。一时间恍然失神。

  那是一个男人有力的心跳,来自为了护持周全而无私接纳的陌生怀抱。在这
醉意孤清的深夜,仍不忘输送着一缕温暖的慰藉,是该感念冥冥中总有凑巧,还
是该慨叹,天可怜见,那颗殷殷女儿心,终不至滚落尘埃?

  昨天,在那辆黑色的迈腾里,她孤零零的歪在后座上,手里只有一瓶矿泉水。

  上车的时候,她曾想挽住他的胳膊,撒个娇,要求坐前面,可终究脸皮儿薄,
没能出口。他的车开得很稳,却一路沉默,而她无比清醒的数着凄惶的路灯,喝
完了瓶子里的水……

  忽然之间,一阵从来没有过的难过仿佛决堤的洪流,追上了奔驰的汽车,吞
噬了可依的心,胸口一阵阵空洞的疼,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一个憋不住,扑簌簌
的落下泪来。

  可依不知道岳寒有没有察觉自己哭了。他搂在肩头的手一直有意无意的轻拍
着,闷闷的不说话。

  深夜车少,师傅开得很快,几个转弯之后,可依觉得身体里的酒开始翻江倒
海,轻哼一声,咬牙忍住。岳寒把车窗开了一条缝儿,一丝微凛的风吹进来,才
勉强驱散了恶心。

  「你有女朋友吧?怎么一晚上也没听你说起她?」可依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感觉司机师傅的目光又及时的出现在后视镜里。

  「早分了,没什么可说的。」

  「什么时候?」

  「毕业前。」

  「说好的?」

  「哪有那么潇洒!」岳寒轻笑,略显疲惫的声音像要睡着了,「不过,我们
还真就像两个比较熟的同学,毕业了,前程未卜,再没有做同学的心情了。」

  「你,爱过她么?」

  岳寒沉默着。可依以为他睡着了,才想抬头,听他轻声说:「爱一个人,什
么感觉?」

  这回轮到可依沉默了。她自认为是爱过的,曾经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也许
算不上刻骨铭心,却一定可以说是畅快尽情,了无遗憾的。如今,虽然不知道萧
桐那个家伙身在远方,境遇几何,每每想起他,总会抒怀一笑,默默祝福。

  爱的味道,该是酸酸甜甜,回味悠长吧?

  如果几个月之前被问到,可依也许会这样说。此时此刻,她只能默默的回答,
爱的滋味也会是酸涩苦楚,伴随着无法言说的煎熬。

  无从知晓萧桐离去时候的心境,也不清楚罗翰怎样经历了这许多年的等待。
可依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对着自己那张宿醉之后苍白憔悴的脸,似乎明白了另
一个真相,那就是,爱一个人真的好难。

  两个月来,可依一直满怀着热情与信心。与人相交,她从来都是受欢迎的,
然而在面对陈志南的时候,才发现,仅仅受欢迎还远远不够。

  他像是一座城。

  日常工作中,他城门大开,车马往来,四通八达,在他的领导下工作,人人
劲头十足,关系热络融洽,合作亲密无间。

  可是到了私下里,他的城门会关闭,戒备森严。

  这时候的他,笑容依然是温厚的,言谈谦和,平易近人,礼貌周到。他可以
让你看到他的方方面面,几乎每一个角色。前辈,上级,朋友,甚至兄长,当然
还有丈夫和父亲。唯独不肯露面的,是那张与女人坦然对应的男人面孔。

  可依觉得自己像个手无寸铁的小兵,面对坚城高楼,只能站在护城河边徒劳
仰望,彷徨无措。

  毫无疑问,他还是那个温和友善,真诚热心的陈哥,陈老师,加班的时候自
然随和的请她吃宵夜,却同样用他的温言笑语击碎每一个暧昧的幻想,摸着她的
发顶笑呵呵的把她送上的士。

  虽然等闲不屑炫耀自己的美貌,可谁也不瞎啊!

  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材有身材,胸大腰细,肤如凝脂,咱是个性格开朗,
思想开放,才思敏捷,工作认真,趣味时尚的魅力女人,在他眼里竟然被当成个
没发育的初中生,完全忽视了那些山山水水,春潮秋波的存在。

  难道,十岁的年龄差距,可以让男人进化成另一个物种么?

  当走进岳寒的小店,拿起那把略显陈旧的油纸伞,她就想到了西湖断桥边那
个美丽的神话。人妖殊途,前世今生,万千阻隔都可以爱得轰轰烈烈,为什么到
了自己身上,就这么难?

  姻缘,那是个多么妙不可言又无可奈何的结啊!

  代驾大叔车停得很稳,手脚利落的从后备箱里拽出他的折叠自行车,看了一
眼互相搀扶的小哥俩,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夜色。

  下了车一见风,酒意汹涌,可依越发的头昏脑胀,四肢颓软,双臂勉强抱住
岳寒的腰,步履蹒跚,摇摇欲坠。

  岳寒比她强不了多少,却执意搂着她,好在原本教学楼改的宿舍,楼梯特别
宽,可以由着两个人东倒西歪的折腾,连拖带拽,总算上到三楼。

  刚刚气喘吁吁的把钥匙插入锁孔,可依心头一阵粘稠的烦闷,再也压制不住,
踉踉跄跄的冲进走廊中间的洗漱间,趴在水槽里大吐特吐。

  岳寒随后跟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替她捶背,没两下一扭头,趴在另一面的
水槽里翻江倒海。

  可依扶着水槽的边缘颓然坐倒,耷拉着脑袋吃吃的笑。

  胃里的七荤八素倾泻而出,身上乱窜的酒劲儿一下没了后援,缓和下来,只
剩下血管里突突的跳动还能让她感知到身体的存在。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脑子
却清醒了许多,忍不住斜睨着许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她昨晚就喝多了,今夜又醉,只觉得胸肋间被掏空了一样难受,精神却格外
的亢奋。

  岳寒吐完了,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眼睛仍然难以对焦,脸上的胀红却迅速
的退了,甩了甩手上的水,晃着两条长腿朝可依走过来。

  「哼!还笑话我呢,瞧你,软得像面条似的。」

  岳寒一把把可依横抱起来,一步三摇的往回走。

  可依像坐了过山车,仰起的眼睛被走廊上的灯光刺痛,一阵迷乱失神。

  昨夜,她没吐,却装作双腿发软,是陈志南背她上楼的。

  趴在他的背上,越过肩膀数着每一级台阶,她的心在跳,眼睛在笑。

  胸前的两团香软没羞没臊的抵在那厚实的背上,随着脚步来回的晃,揉得她
脸上直发烧。痴痴的望着他鬓角上细密的汗珠,总算忍住没去擦。

  像一件工艺品一样被轻轻的放在床上的时候,她喘得比他还厉害,大衣的襟
怀已经敞开,雪白的真丝衬衣被揉得一团乱,扣子松开了两颗,露出大片淡粉色
文胸承托的丰饶饱满,雪腻酥白。

  她的目光看似迷离,一直追着他利落的动作,不可能错过他望向自己胸口时
刹那的燃烧与躲闪。在他越过自己去拉被子的时候,她决定不再等了,颤抖着双
臂搂住他的脖子。

  「志南哥!」她第一次这样叫他,虽然已经在心里喊了千百遍,「我喜欢你,
我不图你什么,就是喜欢你,你不要……不要不理我,我……」

  她的呼吸颤乱滚烫,声音越来越低,满腔的委屈堵在胸口,说不下去,就那
样搂着他,想哭,想让他抱,让他安慰,盼着他能懂……

  可是,他一动不动。

  良久,她终于不好意思再缠他了。胳膊上松了劲儿,他才轻轻的拉着她的手,
掖进了被子。抬起头的那一刻,虽然逆着灯光,她仍然看到他狭长明睿的眼睛里,
有一团炽热的柔软正像夕阳一样缓缓退去。

  她的心跟着下沉,落进尘埃,无声无息。

  是留恋?是失望?是彷徨?是不甘?她品不出心里的滋味,只觉得嘴巴里又
干又苦。

  「小秦,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了,伤身体。」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一如往常
的温暖,「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的,我走了。」

  一杯清水放在了床头,门被关上了。

  头一回,她感到这间房子空得怕人……

  「砰」的一下,可依感觉自己跌落床垫又被弹起,「咯咯」娇笑,醉眼迷离。

  岳寒差点儿扑倒在她身上,勉强直起身子,又去替她脱鞋,嘴里边嘟囔着:
「看着挺瘦的,真沉,膘都藏哪儿了?」

  可依恢复着力气,没精神回怼,嘴巴里粘稠酸苦:「岳掌柜,给拿瓶水。」

  岳寒打开冰箱,拿了瓶农夫山泉和一只纸杯递给她,看到大衣襟口湿粘一片,
想是刚才呕吐不小心弄脏的,凑近一闻,连连摇头。

  接过可依漱口的纸杯,连瓶子放在床头,岳寒迟疑了一下,还是解开了她大
衣的扣子。穿着这么脏的衣服睡觉想想都难受。

  可依大衣里面穿一条深咖色的裹身针织连衣裙,曼妙的曲线慵懒的展现,让
岳寒不由呼吸一滞。酥胸纤腰不敢细看,两条匀称笔直的长腿上穿着黑色的羊毛
裤,不仅恰到好处的强调着完美的比例,更凸显着骨肉均匀跳跃般的弹性,再加
上纤细的脚踝,小巧的脚掌,让人禁不住想象它们下一刻便会灵活交错,翩然起
舞。

  混沌渐渐退却,可依的脑子里像温着一锅杏仁儿粥,虽然双目烘热,浑身无
力,但是心里是清醒的。看着岳寒手忙脚乱却体贴用心,任他摆布,只歪着头笑:
「你说实话,醉鬼是不是特别招人烦?特别是喝醉的女鬼。」

  「女鬼?」

  艰难的从那双美腿上收回目光,岳寒仍觉得晕乎乎的,身体里不知是什么在
跳,无暇多想,顺着她瞎扯:「聊斋上说,女鬼都是有情有义的,可爱着呢。」
边说边拎起可依的袖子,把胳膊抽出来,又俯身去拎靠里面的一只。

  「有情有义有什么用,你们男人还不是跟块木头一样,要么深明大义,要么
墨守陈规,总之就是不解风情。」

  可依故意伸直胳膊,拒不配合,惹得岳寒不得不用上另一只手。

  「别闹了女鬼,喝醉了还不老实。」

  可依望着他年轻俊秀的侧脸,从微嗔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温柔宠溺,心头倏然
蒙上一团慰暖舒松,笑意油然,举起胳膊没轻没重的搂住了岳寒的脖子。

  岳寒正纠缠不清,被她一搭,本就不稳的重心一下倒向床里,左手下意识一
撑,正按在一团饱满娇弹的软肉上,五指顿时麻木,电流顺着手掌胳膊冲进大脑,
半边身子都僵了。

  可依突遭掌握,毫无防备,「嘤咛」一声,半搂着岳寒的胳膊停在半空,只
觉得胸口的闷胀中竟有种莫名的踏实有力,瞬间激活了身子里憋闷许久的蓬勃渴
望,散落在周身血管中的酒精被同时点燃一般,血液轰然加速。

  岳寒的左手像被磁石吸住了,握着那座异样娇柔的高峰,五指张开竟够不到
边缘,不敢稍动,也不舍得松手,低头惊慌的望着可依仰起的小脸儿不知所措。

  灯光下,酒红未退的雪腻霜颊上遍染桃浆。黑宝石一样的瞳仁里有激情,有
娇怯,有慌乱,也有企盼。只张开一半的樱桃小嘴儿急促的呼出阵阵湿热,沁着
若有似无的酒香。

  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耳边听到伴着颤抖的两个字:「吻我!」

  岳寒觉得自己像被施了咒语,张口含住了那一粒红艳艳的樱桃。

  原来,不是樱桃,是果冻,凉丝丝的,又软又弹,可这果冻怎么不甜,还会
动?

  岳寒脑子里晕陶陶的打着问号,胸口砰砰砰跳个不停。刚想喘口气,脖子被
紧紧的搂住,掌心立刻被柔情胀得更满。不自觉的试着收拢五指,耳边传来一声
舒爽的轻哼,竟然从耳朵里激起连锁的酥麻。这时候,他才发觉,裤裆里的兄弟
已经硬得生疼。

  虽然并不觉得羞于启齿,但也不想让人知道,他还从来没真正的跟女孩儿亲
热过。跟那个相伴六年,从中学交往到大学的女朋友,最亲密的举动也只是亲亲
抱抱,隔着衣服体验一下那并不算丰满却可谓秀挺的娇羞所在。

  大学毕业后,也认识过几个女孩,尝试着交往,不知怎么,总是草草收场,
有的甚至连手都没碰过。

  两个月前,趁祁婧不备,厚着脸皮赖到的半个吻是长久以来尺度最大的一次,
让他回味了许久,却终究是浅尝辄止。

  在这方面,他并不着急,告诉自己,每一种体验都该珍惜,希望抱着一颗平
常心,做到水到渠成,有条不紊,不失点滴的去发掘,感知,投入,享受。

  可是今天晚上的遭遇让他一向淡定平和的身心措手不及,所谓渠道根本容不
下排山倒海的感官刺激。巨浪滔天中,所谓条理像一条舢板,顷刻碎成了木片儿。
身心皆醉的刹那,他的状态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神魂颠倒。

  不要说身下的女孩绞扭纠缠的腰身长腿,只是那条调皮渡过贝齿的丁香小舌
就让岳寒忘记了呼吸。

  彻底乱了,口中的甘甜救不了胸中的烈火,手里的弹软堵住了视线和鼻息,
黑云漫卷的缭乱发丝缠住了双手双脚,那发中颈侧氤氲的香气是药性最强的迷幻
剂,让肌肉僵硬骨头发软,浑身大汗淋漓。

  可依的煎熬并不比岳寒轻松分毫。自从有机会跟陈志南亲近,可依就再没跟
罗翰在一起了,原本厚着脸皮谋划着昨夜能发生点什么,却终是枉然。

  被亲吻的快慰根本无法缓解身体里的渴望,反而更加火上浇油,让她腰身扭
结,双腿交缠却没着没落。

  岳寒虽然吻着她,握着她,搂着她,却不知为何,不肯进一步动作,逼得她
鬼使神差的松开一只手,往他腰间摸去。

  休闲裤底那山峦般的胀硬让她手心一热,心头乱跳,摸索间正想辨清头尾,
岳寒忽然剧烈牛喘,慌乱的挣脱,几乎一跃而起,拿起床头的农夫山泉兜头盖脸
的浇下,旋即又对着嘴一顿猛灌。

  可依愣在床上,细喘片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越笑越收不住,捂着肚
子在床上直打滚儿。

  岳寒一瓶凉水浇下,只觉得自己头上蒸汽直冒,顾不上被可依嘲笑,又灌了
两口水,低头发现自己那兄弟快把裤子顶破了,装作醉酒疲惫,靠着床边一屁股
坐在地板上。

  房间里一个笑,一个喘,若不是灯光明亮,像是半夜闹鬼。

  「笑够了吧,你个女流氓!」岳寒懊丧的抗议。

  眼前一黑,温香罩头,是可依把大衣丢在了他头上,还没来得及扯下,脑袋
上不轻不重挨了一下。反正是要洗的,卷做一团,扔在一边,扭头怒目而视。

  可依并膝抱腿坐在床上,下吧抵住膝盖,小脸红晕未退,眼中笑意盈盈仍不
乏嘲弄捉狭。

  岳寒瞥了一眼,不敢与她对视,低头摆弄水瓶:「果然是个女鬼。」

  「你不是说,女鬼都是有情有义的么?」

  背后的声音听来未必毛骨悚然,却如同魔音咒语,让岳寒心旌摇荡。

  「应……应该吧。」他忽然结结巴巴的不知如何对答才好。

  「那你怕什么?」

  略微沙哑的尾音里,几乎可以数清楚细碎的颗粒夹杂着香暖的气息在耳边回
荡,岳寒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语塞心慌,憋红了脸。

  「你不会……没做过吧?」

  只有秦爷能问出杀伤力如此爆表的话来,酒意未散,顽心又起。

  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大男孩儿俊逸出尘,温良洒脱,不但襟怀坦然,还心灵
手巧,心中早怀了不设防的亲近。见他被逼问得像个偷看姐姐洗澡的中学生,现
出生平未见的傻样儿,捉弄之心更重,故意挤兑得他无地自容。

  岳寒面红耳赤,一仰脖儿把剩下的水喝完,接的却是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女……女鬼都是含冤受屈的,指不定找谁报仇撒气呢,能不怕么?」

  不知怎么,「含冤受屈」四个字一个比一个生硬的砸在可依的心头,一瞬间,
经年累月的芳心可可,用情良苦,不可遏制的涌上心头,昨晚那一下冷彻寒夜的
关门声之后憋闷的委屈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像崩了线的珠子,一串串的滚落桃腮
粉靥,饮泣无声。

  岳寒沉默半晌,没听到动静,才想起总坐在人家女孩子的房间里不合适。看
了看表,十一点多了。起身想要告别才发现可依抱膝而坐,珠泪涟涟,一下子慌
了。

  「诶,你怎么哭了,这……」手忙脚乱的抓过纸巾盒,揪起一团就往她脸上
擦,「不是,我也没说你害人啊,不算欺负你吧?别哭啊,哎呀……不哭不哭…
…」

  可依接过纸巾,白了他一眼,胡乱擦拭,浓密的睫毛上也挂了细小的泪珠,
目光斜望着床铺越发的楚楚可怜,似乎听不见他的连声劝解,幽幽一叹,自言自
语:「唉,是我犯贱……」

  一句话没说完,悲从中来,眼泪再次潸然而下,流成了小河。

  岳寒一听更慌了神儿,迈着长腿跪在床上,手足无措,试着拍了拍她纤薄的
背脊,语无伦次:「秦老……不是,可……可依,我没有……我是那什么……你
别瞎想,我……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可是……」

  可依听着他乱七八糟,水淋淋的大眼睛转过来瞪了他一下,忍住悲声鼻子却
是堵的,哽咽着轻斥:「胡说什么,跟你没关系!」说完把脸埋进膝间,长发垂
落,双肩微微耸动。

  岳寒被呲儿得一愣,心中懵懂,眼见越劝越糟糕,没关系也变成有关系了,
心里一急,伸手搭上了可依秀气的肩头。

  接连不断的抽噎带起的轻颤顺着手掌传递,岳寒心头忽然涌起了莫名的柔软,
探问和劝解的焦急消散了。

  无论是因为什么,自己的过失还是别人的原因,都不那么重要。眼前这个原
本明媚鲜妍的女孩儿心里的悲伤需要发泄和抚慰,而此时此刻,她的身边只有自
己。

  记得他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有一次,放学回家发现妈妈独自垂泪。

  以他小小的心思,自然无法理解妈妈为什么哭,感觉到的只有朦朦胧胧的心
疼。他只是走过去,伸出双臂拢住妈妈的双肩,把头靠在她的颈窝里。虽然不明
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没过一会儿,妈妈就不哭了。

  那时的小岳寒就隐约明白,有些事,不是非要分个是非,问个究竟,解决问
题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拥抱。

  岳寒不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便俯下身去,双臂伸出,一只胳膊穿过可依
的腿弯,一只搂住她的腰背,一吸气把她抱了起来,紧接着一扭身靠在床头坐了。
可依便像个乖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寒夜幽深,时光宁静,有温香在怀,不免气息微乱,心里却是柔软平和,不
生杂念。


             第二十三章:女朋友

  阳光白得晃眼,毫无遮挡的罩下来,地上的沙石都在反光。

  所有的人都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面目不清的奔跑。

  可依被人流裹挟着,冲进走廊。嗡嗡的耳语在狭长空旷中回荡,雪白的墙壁
上开着明亮的玻璃窗,大家都在朝里面望着。

  是妈妈,躺在病床上,一身绿色的工作服上面洒满了花瓣儿似的阳光。

  对面的墙壁忽然分开了,所有的病床开始缓缓的向外移动着。妈妈的目光扫
过人群,终于发现了她,笑着摆了摆手,转过头去。

  一张张脸被照亮,所有的人都在笑,唯独可依睁着错愕又惊恐的眼睛大喊:
「妈妈!妈妈你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没人能听见,包括她自己。

  玻璃窗消失了,可依第一个冲了出去,却在抬脚的一瞬,走进一间空屋子。

  追着妈妈的最后一片白光消失在门口,一个高瘦男人的背影「砰」的带上了
门。

  可依心头一震,一个箭步冲过去握住门把手拼命的拉……

  「诶,可依,可依醒醒……」

  可依轰然睁眼,发现自己双手抱着一只胳膊,整个身体依偎在男人的怀里,
双腿搭在他的大腿上,悬空的脚丫裹着雪白的棉袜正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

  心头的惶急无助渐渐远了,淡了。意识重新支配了身体,才清晰的听见了另
一个人的呼吸。

  昨晚,自己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可依深深舒了一口气,却别扭的不想抬头。一团温暖蓬勃的气息煨得她浑身
舒暖,虽然腰腿有点酸麻,却丝毫没有宿醉之后的空乏疲倦。

  那一下关门声带来的委屈不甘,以及长久以来的累累郁结,似乎都被昨夜的
眼泪连同酒精一起涤荡一空。一觉醒来,可依有点儿神清气爽,怕是脸蛋儿都是
红扑扑的。

  他就这样搂着我坐了一夜……

  想到这,可依才发觉男人的两只手,一只在自己腰上,一只搭在腿上,自然
而然的拢住自己。

  如果是寻常女子,怕是要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跳开,做完周身安检之后瞪着惊
恐的大眼睛回望质询。

  可是,可依姑娘本不是池中之物,都搂一晚上了,这会儿一惊一乍的也太特
么绿茶了。心头的羞意扑腾了两下就偃旗息鼓,莞尔一笑,竟张开双臂,把男人
抱了个满怀。

  岳寒不知道自己是被当成门把手被摇醒的,只觉得腰背都快断成好几截儿了,
正盼着起身活动活动,疏通下血脉,没想到体贴的围上来一圈儿依恋牌儿的护腰。

  胸腹之间压上来的娇弹酥软挤得他气息一滞,心中却有一团柔波化开,满怀
馨香四溢。

  岳寒从小就知道自己很受女孩子欢迎,不光外形阳光俊朗,性格也随和洒脱,
既不孤僻清高,也不张扬霸道。按说到了二十五岁,两性之间的亲密经验早该丰
富得不能再丰富了,谁成想,今天,他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被女孩子如此大胆的投
怀送抱。

  直到昨天,他才算跟这个女孩儿有了真正面对面的接触,虽然不是初识,从
下午到晚上,在一个基本陌生的女孩儿面前,轻松言笑,举杯畅怀,那是在他的
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美妙滋味。

  女孩是美丽的,跳脱的,像一只提早飞来寻找春天的雀儿,有着骄傲鲜亮的
羽毛和一张锐利的巧喙。

  只是,在这冬日里终究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白日里不着痕迹的戚然落寞,餐桌上薄言稀语的贪杯买醉,直到夜深人静时
花堤尽溃般的嘤嘤恸哭,自始至终,岳寒都心有所感,戚戚共鸣。

  当然,那应该是个牵扯着另一个男人的故事,跟自己渺不相涉,然而,不论
是机缘抑或单纯的凑巧,总有一份不欲辜负的信任让他把她搂在了怀里。

  「哎,我说,睡醒没?还赖上我了合着。」

  可依姑娘不是不知道尴尬。昨天哭天抹泪儿的狼狈相一定丑死了,全被他看
在眼里。恰恰是怀了避免面对面平添尴尬的心思,才搂住了他的腰。

  敞开了心怀的小动作是撒娇也是谢意的表达,可就是有人不懂得未雨绸缪周
全婉转的女儿心,不由得一阵羞恼:「别那么小气!再歇会儿……」

  「姐姐,不是不让你抱,我这老腰快报废了,再不让活动活动,下半辈子得
坐轮椅。」

  「哦!那……我给你捶捶……」可依微微欠身,握拳在岳寒腰背上轻捶,只
是不肯抬头。哪知道这一番动作惹得岳寒连声叫了起来:「诶呦呦!别动……麻
了!麻了!麻了!」

  只觉得岳寒浑身一僵,顺着床头倒了下去,可依被他叫得一动不敢动,被带
着顺势趴在了他怀里,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分外辛苦。

  过了一会儿,她才抿着笑抬起澄澈如新的大眼睛,总算找到了自然话题:
「好点儿没,给你揉揉?」

  岳寒伸臂舒腰躺在床上喘息一阵,除了两条腿不敢动,腰背渐渐恢复知觉,
闻声低头,只见可依发丝散乱,眼角鼻洼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却转动着漆黑的
眼珠,笑得跟个水蜜桃似的,不由得一呆。

  恍惚间觉得胯下肿胀坚硬陷入大片绵软温柔,一阵舒爽难言,突然意识到那
是晨起的生理反应,条件反射似的往后撤了下屁股,立即惹来两腿过电似的酸麻,
不禁龇牙咧嘴。

  可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正要发作,全程观赏到了那傻瓜的一串连锁反应,
更加忍俊不禁。

  顶在腰腹之间的条状物她早留意到了,形势本不容她躲避,此刻给她捉住窘
迫,玩儿心大起,反而装作不经意的贴近,斜着媚眼调侃:「不会也麻了吧?」

  岳寒咬住一口老血,脸被憋得通红,怎么也没想到这女流氓如此心怀天下又
以人为本,问出这么针砭时弊又微言大义的话来,简直把几万年来男人这个物种
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摩擦摩擦!

  叔能忍,婶儿也不能忍,叔叔婶婶都忍了,隔壁老王也活活不能忍!

  一念方生,岳寒全身的血液都造了反,瞬间冲开了任督二脉,一个翻身把可
依压在了身下。

  可依一句话出口,本有点儿后悔,不过看到岳寒胀红的脸心里就乐开了花。
可哪知道她还是大大低估了豺狼突破窘困的野性,转瞬之间,就觉得自己的脸被
他的目光烤得直发烧。

  原本,她非常清楚男人的兽血被点燃的速度是用毫秒计的,可是,一夜温存
守护之后,早没了那份警惕了。

  或许,对于这个家伙,她的内心早已撤去提防。

  被掀翻的刹那,她的嘴角还带着笑,双眼朦胧的惊诧里跳跃着炽热的光芒,
双手下意识的抵住他的胸膛,摆出防御的架势,可还没怎么用力,已经气喘吁吁。

  「你……你不是麻了吗?」她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问这个,一边笑一边毫不示
弱的瞪着他,全不知道那目光比赤裸裸的勾引更嚣张一万倍。

  她居然还揪住不放了!麻了能如何,不麻又待怎地?

  岳寒根本没注意她问的是哪条腿,只觉得那朵红艳艳的小嘴巴太可恨了,必
须得狠狠的亲它!让它有的没的胡说!

  可依紧喘慢喘还是没把握好节奏,刚呼出一口气,嘴巴就被堵住了。胸口一
阵空虚缭乱,不自觉的挺起,偏偏又被一只大手捉个正着,揉得她惊慌失措,眼
看缺氧了才想起了鼻子的功能。

  憋闷的胸肋间终于得到补给,才发现两片唇珠快被野猪啃完了,忙不迭的献
上香舌救急。一时间,喘息若狂风过境,吮吻似惊龙吸水,闷雷滚滚,遍地狼烟。

  近似疯狂的亲吻和喘息带走了每一滴津液,可依被吻得口干舌燥,不由自主
的搂住岳寒的脖子,忘情吮吸,不停绞扭的腰身也越来越热,越来越干,只有一
个地方变得暖湿泥泞,饥渴难耐中不禁轻轻的哼出了声。

  岳寒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剧喘着看他,疑惑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惶恐。

  可依瞬间读懂了他的眼神,心里把老岳家的祖宗十八代骂了几个来回,老娘
不是疼,是忍得难受好吗!如此体贴又纯良的小狼狗是特么怎么养大的?

  来不及恼火,一朵娇羞的红云还是遮住了秦爷眉目之间的戾气。

  不知是意识到自己想法龌龊还是被小狼狗看得不好意思,可依的双眸瞬间漾
起水光,头一遭在男人的注视下躲闪。勉强抑制着娇喘连连,视线搭上仍然握住
左胸的手,幽幽的顾左右而言它:「我跟她,谁的大?」

  「啊?不……我也不清楚,不是……你说的谁啊?」

  岳寒刚刚从可依的羞涩中领悟到自己应该是冒了傻气,哪里接得住这么急的
弯道超车,几乎冲出跑道。

  「你女朋友呗!你以为我说谁呢?」可依骄横的白了岳寒一眼,下意识的捉
住他的手腕,忽然眼睛一亮:「哦——你个坏蛋,她呀!我……甘拜下风!」

  岳寒从可依一连串的历尽沧桑继而愤世嫉俗中领悟了许多,却哪里好意思在
波涛汹涌的记忆中多作憧憬,嘿然一笑,呐呐的自嘲:「其实,谁的我也不……」
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可依正仰头笑吟吟的望着他,眉目含情,粉靥流光。鬓旁颈侧密布着细细的
汗珠,撒播的幽香如同最烈的春药,诱得他再次俯身,一把搂住软绵绵的娇躯,
贴上她的脸颊,嘴巴捉住了一朵幼嫩的耳垂儿。

  如果说刚才的癫狂有着半开玩笑的勉强,此时的他已经放下担心冒犯女孩儿
的战战兢兢,因为在可依的眼睛里,他捕捉到了激情,渴望跟诱惑,那是来自她
心底的允可与交付,欣然与鼓励。

  「你不会……是真没……做过吧?」断断续续的气声在耳边颤抖。

  「……」

  岳寒胡乱亲吻着每一片裸露的肌肤,细润馨甜的感觉涤浊扬清沁人心脾,然
而越是流连琢磨,身体里的燥热越是无处安放,火烧火燎的难受。

  可依明显的感觉到了岳寒的热情似火,与刚刚亲吻时那种借题发挥,笨拙僵
硬不同,这回是全部身心的投入,直想把自己的身体融化似的。

  昨晚他好像说过,他挺喜欢……

  可依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身体上如此敏锐真切又蓬勃有力的求索与应答,整
个身子迅速的化成了水,又烧成了火,炽烈又缠绵的绕上岳寒的头颈腰腿。不知
道哪来的力气,勾腿拧腰,把毫无防备的男人压在了下面。

  「要不要……我教你?」可依灵蛇一般叼住了岳寒的耳朵。

  岳寒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一把搬过她的肩膀,翻身骑在了她身上,甩开
外套,脱掉毛衫,露出略显白皙瘦削却肌束虬然的赤膊:「没做过……不代表不
会做!」

  可依「咯咯」笑着去拽他的腰带,却同时被他抱起,弹性颇佳的羊绒裙像蛇
皮一样从头上剥了下来。

  雪缎银罗般的肌肤瞬间暗淡了晨光,那胸前跳跃的玉兔被黑色的半杯衬托着,
更把岳寒的目光扯得笔直。

  长发飞扬挡不住可依媚眼如丝,咬着下唇一把把岳寒推到,去扒他的裤子。

  两个人打架一样一通纠缠撕扯,直到只剩内裤胸衣,可依才被岳寒气喘吁吁
的按在床上,互相都能清晰的听到对方呼吸里的颤抖。

  岳寒松开可依一边肩膀,抑制不住指尖的哆嗦,去摸那丰挺起伏的半球。还
没触碰的刹那,那条黑色的蕾丝变魔术般的滑落,一点娇红在惊心动魄的雪浪颤
跃中扑进了他的掌心!

  岳寒半跪着的身体像被雷打了似的一僵,迫不及待的捉住了另一个,虽然无
论哪个也无法全部掌握,却贪得无厌的哪个也不肯松手。

  没轻没重的大手把可依揉得呼吸一滞,旋即娇喘不住。胸口的闷胀得到畅快
纾解,口中干渴却越发难捱,迫不及待的起身,抻着脖子献上湿漉漉的红唇,一
下就被吊在半空。

  搂着岳寒的脖子嘤嘤湿吻片刻,可依的双手忽然不甘寂寞,摸摸索索的伸进
了一条平角裤。

  这回可苦了岳寒,嘴巴和双手都被牢牢牵制,大本营坐镇的三军统帅被当场
活捉。雪上加霜的是,这家伙好死不死,还是个纸上谈兵的赵大帅,在纤纤素手
的凌辱之下红头胀脸,雄躯僵硬,双股战战,冷汗涔涔。

  可依偷营劫寨的当口手也是抖的,扒裤子的时候她就留意那个帐篷的规模不
小,估摸着是个帅才。待敌酋束手,心里着实一惊,立即舍了岳寒的唇舌纠缠,
往下看去。

  只见那家伙胆子不大,个头儿可不小,迎风若一杆桀骜不驯的标枪,跟它的
主人一样,濯拔孤高,长身玉立,着实是个硬骨头。

  可依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着意安抚,暗暗讨好,手上自然就下了功夫。

  可怜岳寒哪里受过这个,两手掌心传来的绵绵电流已经让他如坠浮云,不知
归处,整个上半身都麻了。如今首脑身陷囹圄,登时神魂俱碎风雨飘摇,还没等
他回过神来,从尾椎腰间窜起一股酸意,放礼花一样顺着脊椎冲进空空的脑际,
「啪」的炸开!

  生命精元被刹那抽空的虚无快感从胯下倾泻而出,两条腿顿时软得像面条似
的,若不是双手及时扶住可依的肩膀,几乎就地软倒。

  等回过神时,才发现可依胸口,骄傲的雪峰红梅之间,斑斑点点一片狼藉。

  可依红菱似的唇角沾着半点梨花白,笑嘻嘻的仰头望着岳寒,手上还在不停
的套取口供:「岳掌柜!你的伙计都招了,你还逞什么英雄?」

  看见岳寒双目涣散,浑浊粗喘,却撑着屹立不倒,可依媚眼一横,低下头去。

  岳寒眼见她张开小嘴细牙冲着自己的宝贝下口,吓得往后一缩,却被可依伸
手一搂,无处可逃,只好闭眼等死。

  哪知道并不是鸿门宴,只觉得血脉贲张精疲力竭的兄弟被请进了妙不可言的
温柔仙乡,销骨洗髓般的快意瞬间吞没了自己。

  其实可依拼尽了全力也只是吃进去三分之一不到。她不善此道,只是心思巧
慧,不拘一格,一边舔舐玩耍一边偷眼观察岳寒的表情,见他闭着眼睛吸着丝丝
凉气,状若陶醉,又像中邪,心里不知怎么就扑通扑通直跳。

  正值乐在其中,手中原本即将屈服的贼酋忽然不再垂头丧气,竟然威武不屈
起来。可依还没搞清状况已经被一把推到,一时天翻地覆,两个纤细的脚踝被牢
牢箍住。

  岳寒被他欺负得临阵折戟,正在懊丧泄气,谁知底下兄弟不畏强暴,真有不
破楼兰誓不还的志气,登时来了精神,红着眼睛就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头一道让他血往上涌的关卡是一条薄得不能再薄的黑三角!

  黑亮的真丝绷着细雪莹光的臀股肌肤,娇弹硕满的圆丘窄壑被神秘的三角形
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极致的诱惑,让岳寒忽然不急着攻城拔寨了。

  他贪婪的卡住可依盈盈一握的蛮腰,双臂承托,刚好让长腿上肩翘臀入怀,
鼻子底下一缕幽香浮动,湿意盎然。伸嘴在面前不断起伏扭动的脐窝上一啜,头
顶上两只小手一阵乱抓,哼哼唧唧的语焉不详,岳寒笑着低头寻找那个湿气最重
的桃花源。

  可依早就知道自己的内裤湿的能拧出水来,偏偏岳寒着个恋物癖喜欢尿湿的
内裤。隔着薄薄的布片儿,感受不到唇舌的勾撩挑拨,只被涩涩的纹路磨得丝痒
莫名,心急火燎,忍不住双腿交错,夹着岳寒的脑袋恨不得把它拧下来。

  然而,越是扭动,股间的春泉越是汩汩而出。

  岳寒最初只是用嘴巴在那片狭窄濡湿的织物上胡乱磨蹭,清冽腥甜的味道让
人莫名的兴奋,很快发现每当他经过一颗微微勃挺的肉芽,可依就跟着一阵轻颤,
知道自己找到了什么,便刻意围绕着它百般调弄。

  那小内裤就越来越湿,液光幽亮。直到可依小屁股直挺,自己勾着内裤边缘
往下拽才帮她褪下。

  掀开神秘面纱的刹那,岳寒的心跳漏了一拍,同时底下的家伙异样的跳动了
好几下。怎么也无法抑制住亲吻的冲动,一口啄在了雪玉珠蚌似的蛤口。只听得
一声酥媚入骨的娇唤,嘴巴里一股稀蜜涌出,入口甘冽非常。

  可依的体毛漆黑油亮,居然朝着一个方向乖顺的发散生长,肉贝光洁粉润,
就连被夹在一线幽谷中的小小内唇都是肉粉色的,刚刚被百般捉弄的玲珑珠蒂此
时正骄傲的挂在谷口的顶端,任人凌辱。

  岳寒实在是爱极了,不管不顾的一顿饕餮暴敛。

  可依刚刚叫了一声,觉得丢脸,此刻拼命咬住。谁知腿间娇嫩却不堪快美,
腰胯不住挺颤,狠喘两下,终究忍不住,叫出声来。

  「嗯——啊哈!哼哼!」

  岳寒不再大惊小怪,况且那叫声里欢快的咏叹谁都能明白,登时备受鼓舞,
变本加厉的欺凌弱小。哪知道没弄两下,可依突然飚了个高音,抬起屁股一阵哆
嗦,「噗」的一下,新鲜热辣的小高潮喷了岳寒一脸。

  岳寒吓了一跳,抬头望向可依,见她满面潮红,眼角含泪,盈盈秋波中一半
凄楚一半冶艳,宜嗔宜喜,含羞带怨。

  那眼神里有不堪辜负的柔情,有正待满足的渴望,有魂梦纠缠的空虚寂寞,
有张牙舞爪的勾引撩拨。

  微张的红唇春音未绽,吟哦初歇,纤纤素手却十指激张,捧着两个雪团似的
乳球,放荡的揉捻着。

  岳寒着了魔似的膝行俯身,一手捞起跃动中的纤腰,一手捧过被欲火烧歪的
小脸儿,吻在了嗷嗷待哺的樱唇上。

  可依早被逗弄得欲火焚身,总算捞着了,一把搂住岳寒的脖子,长腿交缠,
绊住了虎背狼腰,一双痴眸几乎能喷出魅火,四唇相接时,「嘤咛」一声轻吟,
如泣如诉。

  无须摸索,可依一把就捉住了男儿长槊般的家伙,抵住沼泽般的穴口,一吻
意尽,四目对视的刹那,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嗯——哦——啊——」

  岳寒抵住一团软腻的同时,连腰腿都是颤抖的,脑子里那个幼嫩小巧的所在,
能禁得住什么?可别弄坏了她。

  待到微一用力,紧窄的压迫固然让他心惊,可难以言说的湿滑暖热让他无论
如何也停不下来,一道灵光在他的脑子里破开幽暗,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长长的
龙船,无比爽利的划过幽谷,加速深入极乐秘境。

  周遭的柔波暖浪,依偎纠缠直叫他赫赫吐气,什么也把持不住,不可救药的
一头扎了下去。

  只一下,岳寒初临深渊难以自持,可害苦了可依。

  岳寒的尺寸没有罗翰粗壮却比他长了一大截,起初可依握着他,怕他没深没
浅,可那知一个愣头青初学乍练,加上刚刚经历小高潮的花谷敏感异常,把可依
撑得心头一晃,本能的搂住了岳寒的腰背。

  这下完全放任他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马踏重关,以至于兵败如山倒,
荒腔走板的忍气吞声一下变成了惊呼救命,节节拔高,最后被撞得花心欲碎,珠
泪迸散,整个身子像是被捅漏了,双腿抖得停也停不住,淅淅沥沥的尿了一床。

  岳寒听她叫得凄惨,本不敢动,只觉得底下一阵热流,不明所以,刚想抽身
看个究竟,只听可依叫唤:「啊!别动,等我缓缓,你……哼哼……怎么这么长
……」边说边连连娇喘。

  岳寒被柔情蜜意重重包围,从未尝过的美妙滋味瞬间俘虏了每一根神经末梢,
一根家伙登时硬得像烧红的烙铁,斯斯作响,蠢蠢欲动。听可依叫得心颤,紧张
压过了躁动,连忙抱住她,趴在耳边说:「弄疼你了么?我真没做过,你……教
教我……」

  「你不是说会做吗?」

  可给可依逮着了,赶紧发泄心中羞恼,其实并没有弄疼她,只是从来没被如
此情深意满的落井下石,心里害怕,紧张莫名。

  其实灼灼桃花,凉凉心蕊被那一下怼得飘摇酥颤,花浆倏漏,简直美不胜收,
欢喜还来不及。见他这样低声下气的体恤关怀,一缕柔情慢慢散开,顾不得曲意
承欢的女儿矜持,轻轻的在岳寒嘴上亲了一下,四肢抵死缠绵,羞羞的点了点头:
「来吧,慢点儿!」

  岳寒得了号令,慢慢欠起上身,只觉得柔情裹蜜,水火痴缠,激灵灵的酥麻
像千万双小手,四面八方抓挠过来,快感直线飙升。

  未及抽离复又捣落。

  这一下更是春江水暖,雨路心急。耳畔传来可依拔着尖儿的欢唱,更是心魂
爽醉,志得意满,把佳人的殷殷叮咛抛在了脑后,一下比一下利落起来。

  「啊……哦呵……好嗯啊……我要哎呀……别哈……坏蛋……」

  抽离的空虚与撞满的极乐让每一次鞭挞都像经历了欲海跌宕,生死轮回。可
依前所未有的省略了前情铺垫,唱起了直奔主题的高亢激昂。

  原本攀缘纠缠的四肢却在一次次冲撞中失去力气,身体开始在旷日持久的磨
砺下被逼命似的快美撕裂,又被轻飘飘的扔进欲火烘炉中烧得扭曲纠结,劈啪作
响。

  岳寒见她眸光散乱,香汗淋漓,叫得气息悠断却连连点头,口中骂着「坏蛋」
却死死搂住他不放,确信她是真的喜欢,越发没了顾忌,追着那最爽的浪尖儿上
乱溅的水花儿,纵马狂奔。一时间如同蛟龙入海,虎啸山泽,没两下就把可依的
欢叫逼得连成一线:「啊——啊——啊——不要啊——不行啊——死了死了……」

  可依只觉得在自己身体深处往复肆虐的根本不是肉体,而是喷勃的火焰,分
分钟要把自己变成一只烤全羊,殊不知在那个销魂洞里,浊浪奔涌,淫汁乱溅的
恰恰是她自己。

  几近焦灼的水火争锋把快乐的余波电流般散播进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可
依的歌声开始嘶哑,胸口闷胀,腰酸腿软,腹股酥颤,即将崩溃的心悸无比清晰
的攫住了她。

  正在此刻,岳寒忽然勾起身子,双手推挤着被冷落许久却依然欢跳不休的雪
乳,张嘴欲含。

  可依心有灵犀的弓背挺胸,妙到毫巅的把一只娇红蓓蕾送到了他嘴里,瞬间
被吸吮得仰头张口,欢声倏断,胸口的闷胀瞬间炸裂,快乐的循环似乎水到渠成。
开满鲜花的心坎儿与幽谷春泉中惨烈的搏杀战场遥相呼应:「啊哈!哈!哈!嗷
……——」

  高潮的到来犹如天翻地覆,可依几乎被潮头打晕,半身悬空,抖个不停。

  岳寒被叫得一惊,不详的预感还没升起,幽谷中的兄弟首当其冲,只觉得天
崩地裂的压迫四面八方涌来,洪峰般的潮水滚烫如沸,全身登时被无比紧凑的炽
热牢牢束缚,一波紧似一波的收缩竟然有着强横的吸力。

  他哪里受过这个,全身的力气毫无征兆的涌进了末日之地,龙精虎猛的兄弟
没商量,没犹豫,也没客气,喷薄激射而出!

  挺腰昂头,来不及吐出的蓓蕾被他带起让人眼晕的猛烈摇颤,虎吼一声,半
身僵直,腰腿随着生命的律动挣扎了几下,轰然趴在被烫得浑身不住颤抖的可依
身上。

  窗外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国泰民安,共创辉煌。

  床上汗涩汁粘,体软息乱,乾坤颠倒,一片狼藉。

  「你老实交代,真的……没做过?」

  「嗯,怎么?哪里不……」

  「没有!」

  「……」

  「……」

  「做……做我女朋友吧?」

  「凭什么?」

  「啊?那……」

  「跟你上过床就得做你女朋友啊?」

  「不是,可是……」

  「我是不是该哭哭啼啼的逼你娶我啊?」

  「我……我是挺喜欢你的,我……」

  「你喜欢的人多了,你还喜欢婧姐呢……」

  「……」

  「……」

  「其实,我跟她没什么的……」

  「我知道!就是偷了人家一件文胸嘛……」

  「啊?你怎么……」

  「她的比我可大多了,你受不受得了啊?」

  「不是,我没偷,又给放回去了……」

  「哦?」

  「你别误会,我……」

  「懂了。」

  「那你……」

  「好了,别说了,心领了……哎!你怎么又……这么快……啊!」

  「……」

  「啊!好棒!嗯嗯——再来!哦——你真的好棒!」

  「……」

  「啊哈!太快了!嗷——爽死了!啊哈……」

  「说!做不做我女朋友?」

  「呜呜——不做……啊!啊!啊!」

  「做不做!」

  「就不啊哈哈——不做!嗯——哈!死也不做——嗯!嗷——」

  「……」

  「啊!啊!啊!嗯哈哈——你坏!啊!不行……啊!啊!啊!不行了……哎
呀!哈哈——死了死了死了……」


             第二十四章:姐妹

  罗薇近来很郁闷。

  冬日里少见的煦暖晨光有点儿晃眼。连值了两个大夜班后,疲惫的身体紧巴
巴的,好像被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水分。腹中空空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
想找个平整舒坦的地方睡一觉。

  偏偏那个冤家一大早堵在医院门口纠缠不清。看了一眼手中拎着的早餐,那
是他不由分说塞给她的,算是关心还是道歉?罗薇心里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一贯善良乖顺的性子由不得她不领这个情。

  可一想起昨天夜里的别扭,她就莫名烦乱,恨不得找谁吵一架才好。虽然她
根本就不会吵架。

  迈着虚浮的步子走进楼道,罗薇在忽然暗下来的空间里松了口气,什么也别
想了,先睡觉。

  跟可依住在一起两个月了,本来在阶梯教室里一见如故,当她知道自己能从
急诊科调到产科全是可依的功劳,就更加打心底感激亲近这个爽快又漂亮的姐姐
了。不仅包揽了本就不多的家务,更把她当成了知心人,有什么话都跟她说。

  可依姐真是样样儿都好,漂亮,率真,心眼儿好,待人热情还多才多艺,让
她由衷的羡慕甚至敬佩。这样的天之骄女能跟自己这么要好,罗薇时常感叹自己
净遇到好人了。跟她比起来,自己就像个丑小鸭。

  自然而然的,从穿衣打扮,到说话办事,她都有心无意的跟可依姐学样儿。
当然,人无完人,可依姐有时候也会疯疯癫癫的,她说什么都学不会,更不会去
照着做,甚至听都听不得。

  罗薇知道自己家境不比别人,不能什么都跟人看齐,对她来说,无论如何也
做不到那么潇洒,心中必须有所坚持。

  母亲虽然还不老,可身体一直不好。家里收入微薄,又有个不省心的弟弟,
不用别人提醒,她也知道,一家人很多事指望着她,而她没办法指望别人。

  那个动不动就荒腔走板的家伙,可堪托付么?罗薇又抑制不住的想起他,恨
自己总是没个主张。

  楼道里很静,罗薇不能确定可依是不是还在睡觉,脚步放的很轻。这两天,
她情绪似乎不怎么好,昨天早上莫名其妙的把杯子打了。

  转动钥匙推开房门的瞬间,罗薇的鼻子就一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累了,
闻到扑面煨暖的空气中飘着一丝微腥的怪异味道,让她本来昏沉的脑袋一热,不
知怎么竟然在记忆里嗅之不远,凛凛心悸。

  待她走进房中,放下手中的早餐,立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妆台、地板,甚至书架上,十来件衣服飞得到处都是。最夸张的冰箱门上竟
然贴着一条黑丝内裤,液渍已经干涸,却顽强的维持着被甩上去时淫靡的褶皱。

  再往前迈两步,绕过阻挡视线的书架,往床上看去,两具赤条条的肉虫盘踞
在秽乱不堪的床上。可依姐长发散乱,岔开双腿,撅着挺翘的屁股趴在那个看不
清面目的男子身上,抬起的腋窝下滚圆的奶子被压得紧绷透亮。

  男子瘦长,四仰八叉的躺着,胯下丑陋的物件儿软绵绵湿哒哒的歪在一边,
在它的斜上方就是可依姐挂着白浊秽物的蛤口。

  眼前的一切细节都毫无征兆的刷新着罗薇的想象力,像一列动车组迎面朝她
撞过来,让她脑袋发蒙,手脚冰凉。

  罗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觉得一下冲出楼道口,白光刺眼,脚步虚
浮,耳朵边上全是那个冤家念咒一样的低低软语,刚刚的一幕不停在脑子里闪现。

  如果昨晚答应了他,是不是也会被欺凌得那般狼狈丢脸?

  可是,恍惚中忆起,刚才似乎看到可依姐睡着的嘴角挂着笑意,简直如同魑
魅的幻景,让人不由痴迷向往。

  「女人,一定要洁身自爱,男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个!」

  妈妈的话每次听来不光语重心长,还有淡淡的怅惘凄凉。虽从未说破,可她
能听出来,跟爸爸有关。

  「这个臭良子,净想着欺负我!」心里恨恨的想着,嘴里就念了出来。

  毛梓良,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急诊科填病例的时候。当时手忙脚乱的没
注意人长啥样,等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人也从手术室推出来了,她一眼就喜
欢上了这个挨了刀还能笑得出来的冤家。

  他住院的那个礼拜,她总是忍不住想去他病房里转悠,可是,这种事女的不
能上赶着,所以她总是尽量找到说得过去的事由才过去,慢慢的也就聊起了天。

  他一直淡淡的,没什么表示,她就一天比一天灰心,想着不过是个病号,出
院了,就再也没了见到他的事由,也就算了。

  可没想到出院前一天晚上,恰好她值班,刚推门进去就被按到了墙上,死皮
赖脸的就要亲嘴儿!她凭空升起一股恼怒,就是躲着不让得逞……

  「要么让我亲一下,要么做我女朋友,选一个!」

  「女……女朋友!」她慌乱中脱口而出,懵懵懂懂的做了个选择题,心中说
不出是懊恼还是羞喜。可是这也是噩梦的开始,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选对了。

  「女朋友还不让亲?」

  对呀!天经地义,必须亲!

  从那以后,只要人烟稀少或者灯光昏暗,他就往身上缠磨揉捏。嘴巴最先失
陷,然后是屁股和胸,腰腿都是白送的。

  昨天傍晚去上夜班,他早就在楼下等着了,说要陪她一起,好说歹说哄走了,
哪知道半夜回更衣室取东西,他竟然蹲在里面打埋伏。

  夜深人静的,她不敢弄出声音,差点儿被他揉碎在怀里,后来竟然提出无理
要求,让他撸那东西。

  她是护士,男人那东西见过不少。备皮的时候在手里边勃起的情况也经常发
生。可那是工作,最多跟小姐妹红着脸说笑几句,全当有趣儿。

  可是,当把他的大家伙又烫又硬的握在手里,她只觉得手心儿里握着个手榴
弹,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可心砰砰砰一个劲儿的跳。她自然知道那东西从一个
寻常器官变得火热坚挺,奇异的昂扬搏动是因为什么。

  他说他难受,软语哀求。她拗不过,就用手帮他。

  红亮的菇头上分泌的液滴不可避免的被她弄得到处都是,没了病房里消毒水
的味道遮掩,那浓烈的味道四散弥漫,说不上好闻,却勾起让人忍不住追寻的欲
望,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被那味道熏得越来越热。

  他仰着脖子丝丝的吸气儿,却半天出不来,脸憋得通红说要不你用嘴好不好?
她坚决摇头,可看见他胀红的脸和焦渴的眼神,又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正在左右为难,没留神竟被他按在了长椅上,还没找回身体平衡,裤子就被
扒了下来。惊慌中仅剩的一点清醒让她回手握住了他的家伙,可还是被顶在了最
软的那地方,一股麻酥酥的电流激得她双腿一软,心里一急,就哭了……

  他说了无数个对不起之后低着头走了,把她留在空空的更衣室里,愣愣的想
了半天,又担心他生气,又恼他胡来。

  以往夜班,她还能趴在桌子上睡会儿,可昨天打他走后,就再没合眼。

  早上,他买了早餐来赔礼道歉。她虽然感念他的诚意跟关心,也消了气,心
中的烦乱忧愁却丝毫未减。

  他看她脸色不好,说不打扰她休息,叮嘱几句悻悻离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的确,他们是男女朋友,可男女朋友就一定要做那事吗?就不能等到结婚以
后么?

  罗薇锁着眉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大街上。身心疲惫,举目茫然,该去哪儿
呢?

  家在丰台,公交来回天都黑了,打车又不划算,办公室人来人往连个坐的地
方都没有,难道去开间房?太奢侈了。

  如果给良子打个电话,应该能给她找个地方休息,可她真的不想打。自交往
以来,她一直刻意避免与他独处一室,现在更不愿意招惹他。

  正彷徨盘算,一辆崭新的奥迪A6停在了身旁。罗薇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待车
窗摇下,她便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目光灼灼的笑脸。

  「许哥!」

  罗薇没想到自己声音嘶哑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忍不住咳了一声。

  「你这是去哪儿啊,带你一程?」

  罗薇没回答,径直走上前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不知怎么,看见许博那张笑脸,她满心的烦乱都好像打包封装了起来,可以
暂且不管了。疲惫顷刻间爬上了脊背,灌满了双腿。

  她太需要这个宽大的后座了。

  「我去机场接个人,你去哪?」

  「许哥你别笑话我,我刚下夜班,哪儿也不去,就想歪一会儿,行吗?」

  罗薇有气无力的说着。因为做孕检,她跟许博夫妇几乎每周都见,格外熟稔。
在许博跟前,她总能坦然放松,即便有点儿低声下气,也丝毫不以为意。

  在她心目中,许博是个心地最善良的好男人,经历那样的事还能泰然处之,
让她既敬佩又心疼。

  「你不就住在医大院儿里吗?怎么,跟可依闹矛盾啦?」

  听她说的可怜,许博边说边取出一件西装外套递给了她。

  许博也是刚刚从医大附院出来,前天祁婧的检查结果忘了取,今天顺路来拿,
没想到一拐弯儿就看见马路边踽踽独行的罗薇。

  自从腿伤住院时与罗薇相识,许博就对这个温柔少言,恬静无邪,既热心善
良又不染流俗的小姑娘心怀亲近。

  他是独生子,从没体验过兄妹之情,可认识罗薇以后,经常觉得如果有个妹
妹,应该就是这样的。每每想到这些,心中总是莫名的柔软。

  罗薇接过外套,披在身上,枕着胳膊侧躺在后座上。她身材娇小,弓腰曲腿
也并不过分局促。实在是太累了,柔软的坐垫让他倍感舒适,全身放松。

  「没有,是可依姐和……和她男朋友在呢。」

  话未出口,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刹那回放,声音微颤。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话
题,轻声探问:「许哥,你去接谁呀,我会不会碍你的事儿?」

  「要是不怕见生人,就放心睡你的。我去接的那个人一定不会介意的。」许
博打着方向,头也没回,隔了一会儿好奇的问:「可依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半天没得到回应,往后视镜一看,罗薇已经睡着了。许博微笑摇头,看了看
时间,把车速降了些。

  他之所以信誓旦旦,是因为要去接的那个人是唐卉。被公司派往美国公干半
年,今天回国。祁婧大着肚子,行动不便,央他去接。

  唐卉和祁婧是发小,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而祁婧与许博的姻缘也是她
一手成全。

  第一次跟唐卉见面,许博还叫不出她的名字。那时的唐卉留个男仔头,戴一
副黑框眼镜,一身中性休闲装,白球鞋,走路轻飘飘的,来去如风。

  最吸引人的是她的两条长腿,即使藏在宽松的休闲裤里,仍让人在快速交错
的美妙律动里浮想联翩。背后望去,谁都会以为她是个走起路来娘娘的小鲜肉,
其实,那是个干脆利落,说一不二的花木兰。

  时间是她定的,地方是她约的,可她连坐都不坐。一抬下吧,说不清那嘴角
一弯算不算是笑了:「婧婧喜欢你,别辜负她。」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被她用干净清亮的声音送出,让许博听了心中
一动,那不仅仅是带来惊喜的好消息,更有一份信任与托付,似乎还夹杂着一丝
无奈。

  说完,她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伸到许博面前。许博郑重与之相握,心下嘿
然——无论是谁也不会认错这是一只女人的手。

  随着晶莹透亮的纤纤玉指迅速抽离,唐卉转身翩然离去。

  许博和祁婧一发不可收拾的扑进了爱河。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过程中自然
少不了闹些小脾气小矛盾。唐卉义不容辞的在两个人之间穿针引线,插科打诨。

  她行事的风格独特,简单直接又总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一来二去,许
博跟她越来越熟悉,时常感叹这个红娘是升级版的,还有点儿酷酷的。

  除了外形和性格的差异,唐卉和祁婧就像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孩子。大到
为人处事,小到举手投足,兴趣爱好甚至笑点泪点都惊人的相似。许博后来总结,
唐卉是理性冷静的祁婧,而祁婧则是感性热情的唐卉,就像一个人不同的两面。

  两个人最具辨识度的方面当数穿衣打扮。

  祁婧的本事是极致彰显女人的魅力,处处都要展示婀娜的身姿,妖娆的曲线,
在最为诱人的地方恰到好处的设计些小点缀。

  而唐卉则刚好相反,她好像在方方面面刻意模糊女人的特征。上班职业装,
下班休闲裤配体恤。基本不戴首饰,极少穿裙子,虽然,除了胸部不是那么显山
露水,她的身材并不比祁婧差。

  结婚以后,三个人仍旧保持亲密的关系,可是,在许博的记忆中,唐卉很少
来家里,客厅的沙发她几乎没坐过。隔三差五的聚会,也总是在外面。

  一次,祁婧说起唐卉会做饭,而且做出的东西很好吃。许博就说也想尝尝,
下次请她来家里做。祁婧撇了撇嘴,还用你说,我早叫过了,人家不来,说别人
家的厨房不习惯。

  最让许博感念的是,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唐卉远跨重洋伸过来的手。

  那时候,许博从医生那里得知祁婧的身体状况,每天晚上对着漆黑的电脑屏
幕抽烟,深刻的体会着什么叫痛彻肺腑,进退两难。唐卉的信息就像无边黑夜里
的一道光,为他拨开迷雾,透露一线曙色。

  「婧婧是不是出事了?」

  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让许博微微苦笑。唐卉出国以后,他们一直保持日常
联络,可发现祁婧出轨的事,他一个字都没说过。

  「……她都告诉你了?」许博只能这样猜测。

  「我猜的,这些天感觉不对,跟我说说。」

  许博简要的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当然,还有自己满腔的怨愤和纠结。

  「到底还是发生了……」

  「你事先就知道?」许博似乎感受到了对面的无奈叹息,更多的是吃惊。

  「哼,旁观者清呗。」

  「你是女诸葛啊,倒会隔岸观火!」许博不无恶意的出言讥讽。

  「你们一个寂寞难耐,一个志得意满,哪个听得进去我的话?我只知道,她
一直很不开心。」

  一针见血的诘问让许博早已痛得麻木的心一阵抽搐。此刻的他不知问了自己
多少遍为什么,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答案,却被这简短的一句话唤醒了似的,怔怔
发愣。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自己像个被圈养的宠物。」

  若是从前,听了这样的话,许博会跳起来骂人,可是如今他不得不省察自己。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美丽的妻子根本没感受到千般宠爱,反而如此苦闷寂寞。

  「你打算怎么办?」唐卉总是直奔主题。

  「我也不知道……」许博茫然的打出几个字,点了个省略号。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终究舍不得她,是么?」

  「是。」

  「我了解她,她肯定也舍不得你,但她是过错方,现在只能看你的态度。你
们是夫妻,出了这样的事,原因必定不在一个人身上,就看你愿不愿意承担后果。
你可以选择抛弃她,这是你的权利,但同时也等于接受了自己婚姻的失败。如果
你觉得她仍值得挽回,就诚心诚意的原谅,破镜重圆不是不可能,关键看你的态
度。」

  「这些我都懂,可我心里别扭。」

  「你是没法接受她曾经背叛你么?」

  「也不是,我接受她的道歉,也心疼她……」许博飞速的点着手机屏幕,那
些不堪的画面又在脑子里闪现。

  「那你是觉得她被别人染指过了,心里不舒服?」

  许博沉默了,他说不出口,但确实如此,心里不干净。

  「我懂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这是男权思想,把女人物化了。兄弟如手足,
女人如衣服,这不就是从前的你么?据我所知,你在外面应酬,不止一次招惹过
别的女人,为什么没觉得自己被弄脏,到了自己老婆这里,怎么就脏得没法穿了?」

  「……」如此锋锐入骨的批判讽刺让许博哑口无言。

  「如果你真的肯原谅她,就要把她当成一个有思想有感情有欲望的人,你的
爱人。我知道她有点儿公主病,好面子,爱装矜持,维护自己的那点儿小骄傲,
可是,现在她的这些外壳都已经被打碎了,在你面前的是更真实的祁婧,你更容
易触碰她的内心,让她感受到你的爱。但是,她需要的是你的真心接纳,你必须
给她做人最基本的权利和尊严,不能居高临下,不需要施舍怜悯。如果你一直站
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克服不了心理上的那点儿洁癖,我劝你放弃。」

  许博个性强势,但是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从来没见过唐卉滔滔不绝的说这么
多话,却字字句句说在点子上,入情入理不容辩驳。

  「可是,她毕竟怀了别人的孩子……」

  与其说是提出另一个难题,不如说接受她的批评,承认自己的狭隘和自私。

  「哼,传宗接代么?你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而且还是独生子,但是,你
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工业革命都过去一百多年了,你还抱着农耕社会的宗族
观念不觉得过时么?同性恋都合法化了,你还在执着于延续香火……当然,抱持
什么观念是你的自由,面对具体问题我们只讨论解决的办法,你是必须得让自己
的DNA传递下去,还是顾虑父母的感受?」

  许博再次陷入沉默,他真的没想过自己在乎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是见他久未
回应,唐卉的信息又发过来:「小孩子生下来,谁爱他,他就亲谁,我跟姥姥姥
爷长大的,爸爸妈妈是谁对我来说真没那么重要。我要开会了,你先想想我的话,
回头我们再沟通。」

  那些天,每到深夜,都会跟唐卉聊几句,有了她的开导和劝慰,许博的心情
渐渐明朗,郁结一天天纾解,他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一次考验,一场较量,为了
心爱的人,不论跟谁,他都不能认输。

  一旦想开了,许博心中的块垒渐渐变得柔软,在阵阵的疼痛中兵解消融。每
次看到祁婧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模样,话会尽量说得温和,注意到很多细节上
的关心呵护。看着她的脸色跟心情一天天好起来,回望之前的种种,审视当下的
自己,心胸豁然,不再怨恨,只有愧疚和心疼。

  首都机场雄伟的半圆形航站楼闪着银光,许博眼看着一架蓝白相间的A380轻
盈的降落,不由想到,久别的朋友就是这样从远方归来,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

  围栏边站满了人,许博还算有点身高优势,没有往人群里挤。看提示牌上的
显示,飞机已经着陆,想来应该不会太久,就找了个临近通道出口的空地儿等待。

  在许博的印象中,唐卉永远是随意的中性休闲打扮,还经常戴顶鸭舌帽,便
在人流中留意着。国际航班的乘客肤色各异,形貌衣着五花八门,甚至还有穿短
裤的,看得许博有点眼花缭乱。

  当然,其中不乏美女。比如这个穿着暖橙色MAXMARA新款羊绒大衣的女子,梳
着黑亮的齐耳短发,皮肤白得透明,身材高挑,步态婀娜。虽然戴着夸张的太阳
镜,遮住了大半个脸,但那张形状姣好的烈焰红唇,能直接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欲
望。

  最具风情的是,敞开的大衣里面是一条墨绿色的连体裙裤,垂感十足的面料
直坠脚面儿,裹挟着长腿细腰,随风扭摆。深深的V字领掩映着丘壑鼓涌,波光浮
动,让人看了直眼晕。

  再往上,就在迷人的颈项锁骨之间,束着的那圈儿银灿灿的项链上,坠着一
把酒红色的小锁头,别致可爱,闪动着诱惑的光。

  许博正行注目礼,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朝自己走过来,迎面站定。

  「今晚有约吗,许先生?」

  美女热辣辣的眼神从太阳镜上沿儿越出,把许博电得半身发麻,愣在当场。
至此他才认出来,竟是唐卉。

  「唐卉!你……你变性了?」

  唐卉被逗得嫣然一笑,上前一步,双臂张开,搂住了许博的腰。许博也热情
的抱住她,只觉得胸口一暖,心头微跳,感慨万千。故意打趣儿:「沃去,怎么
着,胸也隆过了?」

  唐卉一把推开他,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对着他的鼻尖儿。

  「你妹才隆胸了呢,姐姐本来就真材实料!」

  这是她惯用的小动作,许博自然熟悉。「姐姐」是唐卉惯用的自称,按说她
比祁婧大三个月,却比许博小两岁,可没办法,她说你得随着老婆,抗议也没用。

  上前拉过唐卉的行李箱,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

  「行啊你,车上还养着个小白猫!」

  唐卉上了车就看见躺在后座上熟睡的罗薇,讶异的调侃。

  「不是,就一妹妹,她……」

  「行了,让她睡吧,真养了金丝雀也不会这么容易让我见着,你傻,姐姐又
不傻。」

  许博发动了车子,心下嘿然。金丝雀他是没养,可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他
还真不知如何交代,心中的了悟感触,更不便跟人说。

  莫黎昨天已经结束了演出回到北京,她留给自己的任务有些进展,却并没有
实质性的突破。事情不上不下的,还容不得他退缩,实在喜忧参半,福祸莫测。

  「许博,我真的挺佩服你的。」唐卉目视前方,这回没自称姐姐。

  许博默然一笑,也满怀感慨:「多亏你的提点和宽慰,不然我且走不出来呢。」

  「道理人人会说,可真事到临头,能做到你这样,我还没见过第二个。」

  许博从来没听过她这样轻柔的说话,一时间不太适应,心里却忽然一暖,似
乎才意识到,那个言辞冷彻心地热诚的红娘果然回来了,脸上不禁有点儿发烧。
沉吟片刻说:「当初,你叫我别辜负她,我没做好……唉,不说了。咱是先回你
家,还是去看看婧婧?」

  唐卉缓缓扭头,把太阳镜拉下鼻梁,似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博一眼,嘴角勾起
微笑:「当然是先去看婧婧,姐姐还有事跟她商量呢!」

  这时,后座上罗薇的电话响了。

  「喂……是啊……嗯……你说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说着坐了起来,
一看前座有人,立马压低声音:「好了回头再说,拜拜!」

  许博听见她醒了,连忙介绍:「罗薇,这是唐卉,你婧姐的闺蜜死党,叫姐
姐!」

  「姐姐好!」罗薇睡得满脸通红,左颊压出细细纹路,滑稽可爱,懵懵的自
我介绍:「我叫罗薇,许哥的朋友。」

  唐卉在许博肩膀上锤了一拳:「你这只小白猫太可爱了!」说着转身跟罗薇
握手,顺便摸摸她的脸,「你好,姐姐喜欢你!」

  姐妹俩似是一见如故,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等罗薇在医大下车时已经混熟
了。一旁的许博看了一眼唐卉,暗忖,她不只是变性了。

  祁婧的肚子已经大到扶着后腰走路了。整个上午,她收拾收拾这,鼓捣鼓捣
那,一刻也坐不住,心里热切期盼的激流涌动,却又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跟唐卉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祁婧是真的把她当亲姐姐看待
的。这半长不短的半年里,身边没了她,就像没了主心骨,发生的那些事,想来
直后怕。

  所有的事,祁婧一个字都没跟唐卉说过。可现在她回来了,还能瞒多久?

  祁婧心里也不是真的怕,只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委屈,又愧疚,
又没脸见她似的。当初想找人倾诉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也理所当然是
她。可羞愧与自惭让她筑起堤坝,把委屈拦在心里,那些只想跟她说的话,终究
没说出口。

  瞒到现在,她会不会很生气,又会不会看不起自己?也许正是这份担心,让
她没跟许博一起去机场。

  一早上,祁婧就让李姐去买菜,准备中午给唐卉接风。不管怎样,她回来了,
应该高兴,祁婧这样告诉自己。况且,现在跟许博恩爱甜蜜的日子总算不至于暴
露出自己曾经的狼狈,她见了也该开心。

  唐卉进门的时候,祁婧正坐在床上叠袜子,歪头看见门口进来一个妆容夺目
的女子,先是一愣,还是立马认了出来。

  唐卉扔下手包,径直走进卧室,目光灼灼又凉凉。祁婧大着肚子坐在床边,
望着她咧嘴想笑,嘴唇带着下吧一阵哆嗦,两行热泪唰的涌了出来。之前准备的
种种故作镇静,表面繁荣瞬间崩塌。唐卉上前一步坐在床沿,祁婧已经扑到了她
怀里。

  「婧婧不哭,我都知道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柔声安慰中,唐卉的眼泪
也禁不住落了下来。

  祁婧听见「知道了」三个字,事先存在心里的话全变成了眼泪,气息一顿,
嘤嘤两下似要忍耐,还是趴在唐卉肩头起伏震颤,大放悲声。

  许博面带微笑站在门口看着姐妹俩抱头痛哭,眼中一热,心生感慨。这样的
姐妹情深真让人由衷的羡慕。同时又再次为能有这样一个「小姐姐」感到庆幸。

  这时,手机发出提示音,许博一看,微信里发来一条信息:「今晚你过来吗
?」


             第二十五章:美人劫

  女人在洗手。

  那是一双修长素净的手,皮肤细润光滑,指甲晶莹透亮,十指尖尖,掌心酥
红,既不显瘦硬,也不失灵动,更没有做过任何修饰。

  许博无声的在她背后站定,欣赏着清流在指掌间跳跃舞蹈,直想把自己也变
成一泓泉水,被那双手撩拨抚弄。

  她早在镜子里看见了他,却眼皮也没抬一下,唇角勾了勾,依然故我。

  许博伸出双臂,搂住她的腰肢,把下吧搁在她的肩窝里,还没说话,眼前一
花,被弹了一脸的水珠。

  「你的手真好看。」

  「你说过一千遍了……」

  女人甩了两下,拿了毛巾擦干,去抽屉里拿护手霜。许博并未放手,也不擦
脸,轻轻的拢住她亦步亦趋。

  「没办法,你每天洗那么多遍,我看一次就忍不住说一次。」

  女人还是笑了,手中不停,语气一派轻松。

  「油嘴滑舌的,你以为我愿意过那么多遍水啊,护手霜都快用不起了。」

  许博从见她的第一面起就喜欢那干净清脆的嗓音。她跟人说话总是淡淡的,
磬玥般的声音,加上莫名的疏冷产生的距离感,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倨傲的女子。

  可是,许博的感受并不是这样。两个人之间仿佛从未有过陌生隔阂,一见面
就随意而自然,大多时候连彼此的称呼都是省略的,说话自与别人不同。

  就像此刻这样的指摘牢骚,被她掺着三分嗔怨说了出来,竟听得人如聆仙乐。
许博好像被搔到了心坎儿上平素根本够不着的痒处,说不出的舒爽。

  自从与她亲密接触以来,许博无数次的由衷慨叹,光听声音就可断定的媚骨
天成,偏偏造化弄人,给雕成了一尊玉观音。

  「那正好我这儿有一张油嘴,一条滑舌,不光护手,还能护脸,护肤。」说
着,在女人的腮边亲了一下,顺便伸舌尖儿扫过她的耳垂儿。

  女人看似无动于衷,可眨眼间耳根就红了,就那样羞低着头,把护手霜放回
抽屉的动作有点儿僵。

  「莫黎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调情的高手。」

  「这话你也说过好多次了,手段再高有什么用,也拿不下你。」

  许博不由一叹,被轻柔的发丝搔得脖子有点痒。女人倏然转身,双手自然搭
上宽阔的肩膀,微仰着头看他。睫毛轻颤,一双比夜色更撩人的眸子里荡漾着温
婉的笑意。

  「我们已经有很大进步了不是吗?」说着咬了咬下唇,「我从来对你有信心。」

  「你就不怕我爱上你啊?我对自己的定力可没信心。」

  许博低头微笑,双手自然握在女人的腰间。她的腰身细到了极致,紧致而柔
韧,盈盈一握手感绝佳。再往下一点点,便是陡然升起的翘臀,丰饶硕满,诱人
以死,却是许博尚未胆敢染指的禁区。

  忍住上下其手大肆蹂躏的冲动,许博只在她腰腹之间缓缓的揉按。只是这样,
已经让女人呼吸不畅,连连咬唇。

  「想让我以身相许,你也得先施恩搭救啊。」最后的感叹词几乎变成了紧涩
的吟哦。

  「你这水太深,我怕没等英雄救美先被烧成炭了,指不定谁喊救命呢!」

  双手凭着一股本能的愿望要顺着腰线向上,照顾一下似乎殷殷渴盼着的姐妹
俩。想了想,还是别那么着急把自己弄得火烧火燎,怪难过的。见她应该准备好
了,就松开了手,去衣帽架上取下女人的大衣。

  「我是真的水深火热,你的那点儿火自然有人灭,别跟我装。」

  女人咬着的嘴唇「啵儿」的一弹,几乎把重音都放在了火上,利落的脱下白
大褂儿,露出里面黑色的紧身高领羊绒衫和枪灰色的包臀长裙。

  说话间,许博已经拎着衣领帮她穿上,还不忘细心的把几根发丝从领子下面
挑出来。女人的头发其实很长,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她习惯盘起来。当然,这
也更增添了优雅高贵的风韵。

  许博绅士的拉开办公室的门,让女人先走,谁知她把头一低,挽住许博的胳
膊,与他肩并肩的出了门。

  「什么?阴道痉挛?程归雁?」

  一个多月前的那次开门见山让许博满脑子都是问号,一个医学名词,一个熟
悉的名字,两者的联系更让他不堪勾引的心锦上添花的困惑。

  「这是一些相关资料,发病诱因,临床症状,治疗要点都有,还有几篇相关
的学术论文,你回去做做功课。」

  莫黎递过来一个文件夹,样子看上去就像合作方的谈判代表,让许博感觉特
别新鲜。尤其是那副亮晶晶的无框眼镜在某一个角度直反光,跟名模的身份简直
违和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他到底认不认识?

  「不是,我这还没答应你呢,到底怎么回事儿?」

  许博掂量着手里的资料,厚度跟毕业论文似的,有点儿眼晕。虽然不自觉的
担心程归雁的病情,可也着实为难。

  他现在本来就忙,公司有两个工程是他主抓的,家里还一个身怀六甲的娘娘
要伺候,这会儿又要钻研医学专着,开天辟地以来也没有哪个妖孽这样摞起来一
块儿渡劫的。

  「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每个礼拜陪她吃个饭,看场电影就行。」

  莫黎手背托着下巴,薄薄的镜片后面,一只眼睛眨了一下,变回妖孽真身的
刹那之间就搅翻了九幽欲海,魅惑的声音带着悠悠回响:「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

  许博怕一不小心掉进她眼睛里给淹死,躲开目光,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恐怕三
生三世都命犯十里桃花,不管是不是在床上,他根本拒绝不了这个女人,故作镇
定的清了清喉咙:「我先问几个问题行吗?」

  莫黎笑着点头,静等着他问。

  「是病吧?」

  「是。」

  「为什么不找医生?」

  「常规方法无效,她是心理因素导致的。」

  「医生都搞不定,为什么你觉得自己可以?」

  「本宫是密歇根大学心理学系的博士,毕业论文就是关于性心理行为治疗的,
这是我的行业资格证书和行医执照。」说着,莫黎打开手机,轻点两下递给许博,
接着声音一暖:「当然,最重要的,她是我最好的姐妹。」

  最后一句话让许博心有戚戚。

  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两张摊开的证书,照片里那个莫黎也是戴眼镜的。许博
像个忠于职守的交警似的,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妖孽,验明正身之后又递了回去。
按说认识莫黎时间可不短了,知道她是心理学专业的,什么性行为,什么博士,
什么资格证可从来没在意过。

  「你……你不是模特吗?」许博嘟哝着。

  「别跑题行么?」对面的眼镜又反光了。

  「好吧,你厉害!那……为什么是我?」

  莫黎笑了,笑得危险又神秘,自信又无奈,迷离复杂的眼神凝视着许博,半
天没说话。许博被她看得直发毛,几乎要去摸摸自己额头上是不是长出了第三只
眼睛。

  「可能,你们有缘吧,用她的话说,跟你在一起很轻松。」

  莫黎微带沙哑的嗓音忽然婉转柔媚,甚至藏了一丝幽怨纠缠,许博看她笑得
不怀好意,心里却很受用,因为那种轻松,他也感受到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许博满怀疑惑,心里嘀咕,莫黎到底怎么想的,介绍个
产科医生给自己这个纯爷们儿解决难言之隐。

  看着程归雁在病例本上写下风骨遒劲的几个字:轻度继发性阳痿,他心里一
阵懊丧难堪。程归雁似是有所察觉,摘下口罩,目光柔和的笑了笑:「别紧张,
问题不大。」

  那一刻,许博不仅仅是惊艳程归雁的美貌,更多的是被那种近在咫尺的某种
气息感染,觉得对面坐着的是个相伴多年的姐姐,毫不怀疑她有可能一抬手就会
刮一下自己的鼻梁。

  这种感觉给了他信心,即使心里藏着个离谱的期许,也觉得有望实现。不自
觉的,就愿意跟她亲近交谈。

  所谓治疗,不如说是锻炼更恰当,心智意识的锻炼,身体素质的锻炼,甚至
注意力和反应速度的锻炼。程归雁给出的治疗方案很长很复杂,可每一个项目又
都很普通,让许博暗暗称奇。

  随着治疗不断的调整和推进,许博与她日渐熟悉,相处过程中也一直保持着
最初的那份轻松随意。治疗的效果出奇的好,更促进了两个人关系的融洽和默契。

  许博怎么也没想到,程归雁这个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美人,有朝一日会需要
自己帮忙治疗身心旧患。

  「我能帮什么忙呢?」许博见莫黎放下咖啡杯,问出心中的疑惑,「我可是
学建筑的,对什么行为治疗一窍不通。」

  莫黎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儿的:「要是两个月前你说这话,我也只能听着。
现在,你在我这都快保送研究生了,还装小学毕业就太让人伤心啦!」

  虽然还是不明白具体怎么做,可莫黎话里的调侃和赞许让他瞬间就有了些领
悟。人说女人就像一所学校,男人在其中不断磨砺成长。

  对于许博来说,莫黎是一所小初高本硕连读的性爱专修学院。经历一次次懵
懂忐忑的入学,踌躇满志的毕业,终于学业有成的许博不敢说睥睨天下,却也成
竹在胸,有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实力。

  许博跟莫黎很少在咖啡厅正儿八经的约见,每次相会都是在莫黎那个装饰极
尽奢华的公寓里,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生动有趣的课堂。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可不仅仅是交媾生殖那么粗陋野蛮,用莫黎的话说,
那是一项技艺,一门学问。

  经她这么一提醒,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暧昧起来,话里也就多了谐谑:「能
不能说说具体做什么,莫老师?」

  「做一个完美的情人……」莫黎几乎是色眯眯的看着他,口气却像布置家庭
作业……

  不要说当时的错愕惊讶,就算是此刻载着程归雁游走在刚刚入夜的车河里,
许博也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完美的情人。

  许博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个角色。跟莫黎算是情人么?

  虽然一次次在她的床上沦陷,可自己一直在有意的疏远,念着授业解惑的恩
情,总是不好意思做得太明显。相信她也能觉察到这一点,心照不宣罢了。

  而在许博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直是祁婧,失而复得的祁婧,任何让她伤心的
事,他其实都不愿意做。

  情人,即便是,也并不完美。完美的情人该是什么样的?如果有,他希望是
为那一个人。

  许博看了一眼副驾驶坐着的程归雁,她正目视前方,一张清丽绝俗,美仑美
奂的侧脸无声穿越都市光怪陆离的灯影,给人断舍红尘的倾世惊艳。

  程归雁察觉到许博的目光,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上身倾斜,便把头靠在他的
肩膀上。许博伸过右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没说话。

  莫黎后来跟许博解释,说程归雁小时候受到过严重的刺激,才落下了这个毛
病,严重的时候身上的敏感部位全都不能被男人碰触。后来经过治疗有些缓解,
贴着肌肤的直接触摸仍然受不了。

  许博问之前是怎么治疗的,莫黎说帮忙的是雁子一个多年的朋友。本来那个
人也愿意继续配合,只是不知怎么,总没有进展。也许是两个人的关系不合适,
商议之后,决定换人。

  「其实治疗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她接受你的身体。她是个极其敏感的人,
不然也不会出这种问题,要想让她破除恐惧,卸下防御,接纳你的亲近触摸,必
须全身心的投入,做她真正意义的爱人,至少,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说这话的时候,莫黎像是在给即将实施美男计的间谍布置任务。许博不置可
否,问莫黎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让她受这么大刺激。

  莫黎笑着摇头,说性侵害是肯定的,我只知道她妈妈死于难产,十三岁的时
候爸爸自杀了,这还是那位朋友告诉我的,具体情况要看你的本事,我一问她就
掉眼泪……

  「不会影响你们吧?」

  程归雁的声音从肩膀上响起,有点儿像说悄悄话,偏偏又是这样透着体恤的
客套,让许博未语失笑。

  这是两个人第五次约会,每次她都会问上这么一句,好像是个开场白,或者
一道分界线,得到肯定的答复,她就能放下负担似的。

  其实许博想告诉她,他比她更在意这个影响,已经做好了足够周全的应对。
为此他甚至把公司里的一个员工业务补习计划移到了周日晚上,每次安排业务骨
干讲课。而他自己只需过去看一眼就去医大赴约,连路都不用绕。

  原以为这些周密的安排虽能瞒天过海,终究逃不过心中的愧疚,同时影响面
对程归雁时的心情,让她也有压力。可后来他发现,并不会。

  每次他们会先去吃晚饭,然后散步去那个叫做都市廊桥的私人影吧看场电影,
基本上十点之前回家。

  几个小时里,两个人可以随意的聊天,甜蜜的亲吻,在包间幽暗的灯光里探
索彼此的身体,说那些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很奇妙,两人可以轻易做到心无旁骛,极尽缠绵的同时毫无杂念。就好像身
处一个日常生活的平行空间,只需真诚的面对彼此,对空间之外的一切无欲无求。

  当然,每次从影吧出来,许博都欲火焚身,美人在怀却无从发泄欲望是一种
酷刑般的折磨,惹得他总是暗暗骂娘。

  在治疗过程中,程归雁的表现并不像许博担心的那样拘谨羞怯,僵硬刻板。
恰恰相反,只要身体允许,她的热情和勇气从未缺席,甚至让许博有点忙于招架。
自然,许博也会好奇她的切身感受,每次问她,得到的回答总是:「还好,我挺
喜欢的。」

  这是个总能让人欣慰的回答,更让人欣慰的是,治疗效果有了大幅度的进展。
从只能忍受隔着衣服亲亲抱抱,到真正的肌肤相接,把胸前的两个大宝贝儿捧在
手心儿里肆意宠爱,许博只花了三周的时间。

  关键两个人都不觉得这种进度有什么不正常,意识到彼此之间天然的那份轻
松随意,都从对方的眼睛里收获了信心。

  可是,没想到上次约会竟一点儿进步也没有。任凭许博软语温存,使尽浑身
解术,一旦他的手越过腰部往下,程归雁还是会受不了。

  灯火辉煌的光晕里看不到星星,干冽的风着实带着凛凛寒意。搂着程归雁的
胳膊紧了紧,许博压着步子尽量保持散步的节奏:「冷不冷?」

  程归雁脸被冻得发红,摇了摇头,用双手抱住许博的手臂。从出门到吃饭再
到散步,今晚的她格外沉默,各种亲昵的举动也比以往更粘人。

  在许博的心目中,她曾是个冷静干练的主任医师,后来又变成个随和可亲的
邻家姐姐,再后来是他热情似火的红粉情人,而今晚,她更像个怀着心事的好妹
妹。

  许博感慨着女人变幻无常的风情,猜她应该有话要跟自己说。也不主动探问,
携着小鸟依依走进了影吧。

  今晚选了一部老片子,李察基尔和戴安琳恩的《不忠》。

  「为什么看这个?」

  程归雁歪着脑袋问,笑得有些明知故犯的暧昧。

  「看电影嘛,没有为什么,这片子不错。」许博也高深莫测的笑,避重就轻
的回答。

  他相信她也不至于误会自己找一部出轨警示片来自我消遣。其实,他觉得比
起女主的婚外激情,男主杀人的桥段更加偶然和冲动。那些畏惧激情如猛虎的人
们,究竟要吸取谁的教训呢?

  「我喜欢戴安琳恩率真不羁又不失优雅的眼神,你呢?」

  许博希望营造一个轻松的氛围,故意逗程归雁说话。

  「我喜欢李察基尔睿智从容又调皮可爱的小微笑。」

  程归雁搭了他一眼,轻松诙谐的回应。

  「这里面她可既不从容也不睿智,像个愣头愣脑的小青年。」

  许博提出不同意见。

  「你的戴安琳恩也一点儿不优雅,像个慌里慌张的小荡妇。」

  程归雁毫不客气的回敬。

  许博被逗得直乐,搂住她的腰肢靠在宽大的沙发里:「忘了告诉你,我就是
喜欢小荡妇,你要不要试试?」

  许博的手穿过腋下握住她一边胸乳。程归雁不像祁婧那样突兀高耸,波涛汹
涌,但乳量是丝毫不逊的。丰满浑圆的两座高峰胀鼓鼓的拥挤在整个前胸,饱腻
娇弹却毫不沉坠。

  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她居然没穿文胸,许博惊诧,她却淡定的说,还不是为
了给你行个方便。许博不无炫耀,那东西对我形同虚设。后来领教了许博的手段,
她才省了这翻心思。不过她穿的也是轻薄款式,隔着毛衣仍能感受到触手欲陷的
弹性。

  程归雁坦然受用着龙爪手的奉承呵护,漆黑的眸子望着许博,声音忽然模糊
起来。

  「你信不信,我曾经做过小姐?」

  许博心中一动,把刚开始播放的电影静了音,微笑着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却
并未盯着她看:「我早就想听你的故事了。」

  程归雁顺着许博的胳膊偎进他的怀里,一只手被他捉住,十指交握,觉得再
没有什么比男人的怀抱更让她安心,用舒服的姿势枕在他的肩头。

  「我老家在沈阳下辖的一个县,叫法库。我爸妈都是县里棉纺厂的工人,我
爸搞机修,我妈是纺织女工。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刚够年龄就结了婚,特别
的恩爱。」

  程归雁声音罕有的轻柔,娓娓道来,父母的美好过往,在她的叙述里却似充
满哀伤。

  「这些都是听我爸说的。爷爷奶奶走得早,我妈死后姥姥家的人像是跟我爸
结了仇,断了往来。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特别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才会唠
叨几句。」

  「我妈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她身体不好,人又要强,生我的当天还在车
间里赶工。对我来说,她其实根本不存在,家里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都让我
爸烧了。姑姑说他不能看见任何跟我妈有关的东西,要不然根本活不下去。」

  「大约十岁的时候,棉纺厂倒闭了。我爸只好去街边修自行车。从那以后,
他的脾气越来越坏,喝了酒就骂我害死我妈,还动不动摔东西。但是,他发再大
的脾气,也从来没动手打过我,还咬着牙坚持让我上学。」

  「你爸应该挺疼你的。」许博心中一叹,淡淡的宽慰。

  程归雁没回应,沉默良久,总算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继续说:「十三那年,
有一天放学,我去同学家写作业,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胡同口,看见几个小痞子
对一个人拳打脚踢,旁边还有个女的掐着腰骂得很难听,说什么没钱找什么小姐。
我走近一看,地上那个人居然是我爸。」

  「那天晚上他回来的很晚,脸上好几处淤青,满嘴酒气,进屋就把我按在床
上强奸了。」

  许博听得一惊,低头看去,程归雁目视前方,神色平静,声音里却没有多少
悲伤抑或愤恨的波动,就像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疼得一宿没睡,第二天昏昏沉沉的还是去上了学。整整一天,满脑子都
是他像个凶神一样把我压在身底下的情景。没想到,等我放学回家,就看见桌子
上放着存折和给我姑姑的一封信,他在阳台的窗户上上吊了。」

  虽然早已从莫黎那里有所了解,听到程归雁亲口说出原委,许博的心还是一
下沉入了井底,不由得搂紧了她的身子。

  「我爸给姑姑的信里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供我上学。姑姑没结过婚,
是开发廊的,明面儿上理发,其实也接那种客人。她把我家的房子卖了,倒是没
有违背我爸的意思,一直供我上学。」

  「但是她不相信我爸好好的会自杀,一直逼问我。她没什么文化,但是是个
很精明的人,又能说会道。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床上的血迹,我那时候还没
来过月经,被她一吓唬就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

  「我以为自己亲姑姑,总不会害我,只是去了疑心就会保守秘密。谁知道,
我初三那年……」

  程归雁一下哽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许博一把搂过她的肩膀,把她紧
紧抱在了怀里。程归雁下吧抵住他的颈窝,声音颤抖着一边哭一边说:「那年她
居然逼我做小姐,她赌博输了好多钱,说我反正也不是处女了,守着也不值钱,
要是不答应她,就不让我上学。我……我不能不上学……呜呜……就答应她啦…
…呜呜呜……」

  程归雁越说哭得越厉害,越是哭越不停的说,好像憋闷太久,一下倾泻而出
失去了控制,清脆的声音逐渐拔高,终于变成嘶哑的哭喊。

  「那天晚上我还写作业呢……呜呜……那个男的喝了酒,样子好凶……呜呜
……进来就扒我的裤子,我好害怕……呜呜……好害怕啊!呜呜……我被他压得
死死的,身子止不住的抖,好像鬼上了身一样,好疼,好疼……呜呜……我拼命
的喊啊,拼命的喊啊……呜呜……后来不知道怎么,他骂了一句就走了,还跟我
姑姑大吵了一架……呜呜……从那以后,就发现我的身体根本不能碰,是个男的
就不行……呜呜……」

  许博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的泪水浸透了,任凭她趴在肩上哭喊捶打,身子在
怀里不停的抽噎起伏,瑟瑟发抖,只是那样用力的搂着她,轻轻的在她背上拍着,
拍着。可怀中扭动的娇躯似乎要把身体里的水都化成眼泪,话说完了,只是止不
住的呜呜哭嚎。

  许博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哭得这样凶,这样痛,这样伤心,只觉得胸口隐隐的
疼,双臂收拢,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直到气喘吁吁,精疲力竭,程归雁才渐渐止住悲声……

  就这样抱着,过了许久,肩膀上的抽噎还伴着喘息不断传来,许博轻轻抚摸
着程归雁的脊背,趴在她耳边轻声说:「雁子,我能叫你雁子吗,我听莫黎这么
叫的。」感觉程归雁点了点头,继续说:「过去的事,说出来就好了,不会再害
怕了,有我在,有莫黎在,还有很多喜欢你的人,都在。你这么漂亮,性情也好,
医术又高明,不怕,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们都喜欢你,爱你,不哭了好吗,不哭
了啊!乖!」

  他并不擅长安慰人,无奈总有女人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只能凭着本心想
到什么说什么,学着妈妈哄孩子的口气,早把什么行为治疗这回事忘了。

  程归雁被男人抱着,觉得身体变得从未有过的软,被无法控制的宣泄抽空了
一般,疲惫得头都抬不起来,却又浑身发热,出了一层细汗,在男人的气味里被
熏蒸着,说不出的舒服。

  沉默良久,程归雁抹了抹眼泪,沙哑着声音继续说:「我高一的时候,姑姑
因为聚众赌博和招嫖被判了五年,我又无家可归了。不过,上天总算可怜我,让
我遇到了岚姨,就是可依的妈妈。她来沈阳出差,很偶然的从公安局那里知道了
我的境遇,就找到我,给我办了住校,说要资助我念书。」

  「岚姨是我的再生母亲,在她的资助下我考上了医大,来了北京。她给我安
排食宿,指导我的学业,疼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可惜,好人没好报,非典的时候,
她牺牲了。」

  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滴落许博的衣领,凄切哀婉的声音却未断绝:「她走
的时候嘱咐我,要好好爱自己,我跟她说,我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你才要好好
的,下半辈子我好报答你,做你的好学生,好女儿!她说,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
报答。」

  说到后来,程归雁再次泣不成声,这回没有怨愤,只剩无尽的哀伤,在昏暗
的空间里静静流淌。

  「那时候,我相信自己是个不详的人。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遭遇不幸,都是因
为我。我本来没那个福气得到那些美好的东西,都是牺牲了他们换来的,我不能
再要求更多。」

  「从美国留学回来,我嫁给了秦教授,也就是可依的爸爸。人们对老夫少妻
议论纷纷,可依也不理解,最初秦教授也不同意。」

  说道这里,程归雁停下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其
实,我从伊老师那里知道秦教授被药物感染,早就不能过夫妻生活,而我的秘密
从来没跟人说过。我想,也许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我跟他说我一辈子不想结婚,
只想协助他搞科研,照顾他的晚年生活。他是个豁达的人,又喜欢我,见我态度
坚决,就同意了。」

  「你就想这样用下半辈子报答他们一家的恩情。」许博轻声说,「不觉得把
人生想得太简单了么?」

  程归雁似乎笑了,不及片刻回答说:「莫黎也是这么说的。那时候年轻,没
想那么多,后来她总劝我……唉!所以,我才跟你这样。」

  似乎渐渐恢复了体力,觉得侧拧着的姿势无法伸展,程归雁拧了拧腰。许博
以为她要起身,往后一退,谁知她却往前一扑,便把许博推倒在沙发上。

  许博索性因势利导,让她几乎把整个身体都覆在自己身上,一手搂住她的腰,
一手去扶她的头,却不小心被扎了一下,摸索着一拉。满头乌云般的长发绸缎一
样垂落,铺了许博满头满脸。

  程归雁打开了身子正舒服,本不想动,怎奈有人捣乱,把头发弄散了,只好
半撑起上身,抬起头来。

  正好许博的目光投过来,见浓密柔顺的长发自两鬓垂落,刚好映衬着皎月般
美丽的脸上,泪迹斑斑,凄婉动人,不由看得一呆。

  转瞬之间,他又捉挟的笑了,好像在说,跟我这样怎么了,你不是说挺喜欢
么,谁说是个男人就不行,我不是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这不好好的么?

  灯光幽暗,银幕上幻影无声,两个人的相对凝视被垂落的长发隔出来一条宁
静的走廊。仰望那熠熠生辉的面庞,珠光莹然的眸子里有一片散尽阴霾之后的碧
空如洗。

  许博忽然觉得这座玉观音沾染了眼泪之后,便活了。她不光是造化神奇的尤
物,智识渊博的医者,更是一个敏感鲜活的灵魂,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欲求。

  许博终于明白,最初的那份轻松随意,亲近自然来自哪里。世间行走的灵魂,
交错的刹那,重要的不是你是谁,而是你是否真实的存在。

  干净的吻,不带一丝欲念,只有生命最初的好奇。

  程归雁第一次无需鼓起勇气,克服心里的战战兢兢,去吻这个男人。

  他的唇是厚实温暖的,紧绷绷的衔住自己的下唇,舌尖儿粗韧有力,灵活中
透着霸道,洒脱而顽皮。

  许博有点儿贪婪的品尝着红艳艳的唇朵,没有任何味道,却引得他不停吸吮。
双手耐不住无聊,掀起了毛衣下摆,整个腰身便落进了它们的掌握。

  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那纤韧柔滑的腰腹曲线,这回尤其不慌不忙,一寸寸的
向上摩挲移动着。

  程归雁仍迷恋着那个吻,被抚摸得气息悠长,渐深渐远,却并不急促颤抖,
显然格外的享受。

  许博的手经过平滑的背脊,毫无停顿的拂过文胸的搭扣,便解除了守军的武
装。

  衣物被一股脑的推聚到腋下胸上,两个可爱的大宝贝便露出了真面目,下垂
的姿势并没让她们惊慌失措,维持着惯常的优雅矜持。

  许博小心的托住,感叹个个都是幅员辽阔,珠穆朗玛。

  程归雁总算感受到了呼吸的压力,舍弃了许博的舌头,仰头张口深深的呼吸
着,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她们是不是从小就打过赌,比着赛的长个儿?」

  许博不是第一次接见两姐妹了,可还是觉得这浑圆饱满的视觉冲击过于强烈。
抬头看时,发现程归雁抿着嘴儿笑,脸渐渐的红了。

  她的皮肤是那种如奶酪般油润细腻的白,豆粒儿大小的乳尖浅褐围着粉红,
勃然挺翘,被过于硕大的底座衬托得娇小可爱。

  许博忍不住每个亲上一下,立时听到头顶上深深的吸气,微微一笑,把她们
顶在手心儿,五指分张,缓慢而有力的揉动起来。

  「舒服吗?」

  「嗯——舒服……」

  「不怕了?」

  「嗯——不了……」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么?一辈子不让男人碰,可惜了!」

  「话真多,你要是把力气都用在嘴上,也挺可惜的……」

  许博被怼得失笑,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更抬头在她脖颈锁骨上亲吻,一扭头
发现银幕上正演到两个激情男女第一次上床。女人骑在男人身上动作癫狂,无比
享受。

  「你看他们。」

  许博提醒着程归雁,手上动作花样翻新,一刻不停。

  程归雁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摸我屁股……我也要你摸我屁股!」

  许博还没说话,头便被抱住,眼前一片酥白乳浪袭来,连忙叼住一颗蓓蕾,
拿舌尖儿挑弄。程归雁罕有的轻哼出声,身体已经开始扭动。

  许博的手并没有直接空投到目标区域,而是沿着美妙的胸肋腰线,一路不紧
不慢的享受着柔滑惬意,蜿蜒前行,最后利落的拉开了她裙子的拉链儿。

  程归雁究竟放松到什么程度,到了见分晓的时候,许博不想惹她太过注意,
在腰腹之间逡巡良久,才把一只手伸进了裙腰下的底裤边缘。

  在乳沟尽头苟延残喘的鼻子终于被淹没了,许博知道程归雁其实挺紧张的,
不然也不会下意识的这样紧搂着自己。为了避免丢了性命,赶紧呜呜出声,程归
雁才意识到有人即将溺乳而亡,连忙松开,抱歉一笑。

  这一笑立时让她松弛很多,许博趁机伸手抓住了一半翘臀。

  说抓住真是有点吹牛,程归雁的屁股不仅大,根本抓不住,而且很翘,塌腰
撅臀能放两杯咖啡的那种翘。更要命的是够圆,这一点不必上手许博早已用目光
测量过了,甚至做过精密的计算对比。

  然而,当他满满当当的把手贴在上面的时候,最大的感受是美妙的弹性和滑
不留手的细嫩。

  许博一边试探的抚摸,一边留意程归雁的反应,除了更深沉的呼吸,什么也
听不到。但是,她在扭屁股!

  许博笑了。

  他一手搂住贴在胸腹间的腰肢,一手开始轮流疼爱两瓣淘气的雪臀。程归雁
哼哼着在他耳边喘息着说:「嗯——好舒服!」

  正当他志得意满轮流往返,某一个交替的刹那,他的手指拂过股沟的上空,
触碰到一片极为软腻的嫩肉。怀中的程归雁随即浑身一抖,翘起的屁股立时绷紧,
落了下去。

  「疼么?」许博关切的问,他自然知道碰到了什么,心中一阵激动。

  「不疼,好麻,你……两只手好不好?」程归雁被电得莫名心慌,不想他再
穿沟越谷的辛苦。

  「好,怎么不好,放松点儿,别紧张。」

  许博嘴被堵着只能暗自叨咕,抑制着心头的惊喜,把裙子褪下一截,张开了
手掌。

  最初,双手还互不干扰,各揉各的,后来互相不服气,开始比赛。他是罗翰
的高徒,手法自然不是江湖选手可比,惹得程归雁筋酸骨软却忍不住慢慢往上迎
凑,屁股便又撅了起来。

  许博眼看时机成熟,双手交错,揉起面来。这样的上下牵拉,带动的自然是
臀瓣中间的双面娇唇。

  古有钻木取火的燧人氏,今有揉臀汲水的许大哥。

  不一会儿,程归雁也意识到了这手法的妙处,渐渐忍不住哼哼,心里既兴奋
又害怕。她自己是医生,自然知道自慰这回事,也更知道人体差异很大,不同的
人反应程度不同。

  自己抚摸的时候,其实是带着深深的羞耻感的,不愿意太过放纵,只用手指
在阴蒂上轻轻研磨,待到一股电流引得身体轻颤,麻酥酥的就算完了,也没什么
趣儿,只是偶尔为之。

  此刻,程归雁被揉得腰臀松散,酸软舒泰,肌肉牵拉着那里摩擦生热,怪痒
痒的,双腿忍不住想要交错止痒,又不愿意放弃臀股的支撑,不由莫名其妙的问:
「你干嘛呢?好……」还没说出那个「痒」字,许博的一根手指好似不经意的从
那里流星般划过,恰好在两片花唇上各刮出一道锐光。那份酥麻彻底撕开了程归
雁的声带,尖叫出声:「啊!」

  「疼么?」许博第一时间询问。

  程归雁一阵剧喘,来不及说话,刚摇了摇头,又是一颗流星划过。

  「嗯——轻点儿,好……好爽!」

  程归雁艰难又直接的诉说着自己的感受,几乎要哭出来了。

  许博被她叫得兴奋莫名,来了精神,双手动作不停,不时往那臀瓣中招惹一
两下。那里其实早已油润湿滑,挂满甘露,不一会儿十指都沾满了汁水,揉起面
来分外起劲儿。

  蜜裂花谷的上空接二连三的下起了流星雨,程归雁在一声声惊叹的同时也发
现了那里的汛情,底裤很快湿了,大腿上也觉得有液流缓慢的爬行,关键是那里
越来越热,越来越痒,烧灼舒爽中更多了难耐的空虚,喘息中便带出了呻吟。

  许博被莫老师调教多少时日,听到这声音心底一片雪亮,越来越频繁的轻勾
慢挑,往复来回,直把程归雁的单音节娇唤谱成了曲子。

  「嗯……哼哼……啊……哦……」

  刚刚哭过的嗓子还带着轻微的沙哑,更显魅惑勾魂,只要许博稍有耽搁,渴
望的吟哦便挣扎欲起。

  许博被美妙的演奏感动得几乎忍不住手舞足蹈,听见声音越发的高亢写实,
一把搬住半边臀股,另一只手伸到了幽谷之间,一阵弹拨揉捻,实实在在的蹂躏
起层叠娇嫩的青草甘泉,耍得水花四溅。

  程归雁这下从头到尾唱了回完整的《琵琶行》,不仅大珠小珠落玉盘,更是
梦啼妆泪红阑干,一双小腿不住的在沙发上拍打。

  许博没等她把气儿喘匀,又毫不犹豫的操起了更急的《将军令》。这回程归
雁是真不会了,紧紧抱住许博的脑袋,一连声的哀哀告饶:「啊!啊!啊!嗯哼
哼……别,诶呀……」忽然身子一抖,没了声音。

  许博只觉得手上被一股又滑又烫的花蜜一淋,怀中的身子开始微微轻颤起来,
心中嘿然一笑,胳膊搂住不动,指掌继续轻怜密爱,听任她娇娇细喘,享受余波。

  好半天,程归雁终于从许博怀里撑起身子,红脸嘟嘴,微嗔的眸子里能滴出
水来。她挺着两个红鼻头的雪宝宝,没想着放下衣襟遮羞,却把裙子蹬了,长腿
一分,跨坐在许博的腰上,俯身就要下嘴。

  许博的家伙早硬得跟合金钻头一样了,可心里却在打鼓。他固然为今天的进
展欢喜,可接下来就是触碰底线的一类接触。莫黎要他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情人,
可究竟该不该彻底的履职尽责,他从来没想过要应承到底。

  她有丈夫,即便丈夫形同虚设,可也该有自己心爱的人,真的愿意跟一个临
时行为治疗助理去做那件事么?即便她愿意,自己的后院儿已经有莫老师举着火
把,在加上一个程医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烧起来,她实在不想惹祁婧伤心。

  程归雁渐渐贴近许博的脸,心里在砰砰砰的跳,她自然知道那是性高潮,也
知道接下来自己想要什么,可是见他若有所思,下伏的身子便缓了下来。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下面正抵着一条硬硬的家伙,恍然明白那是什么的同时,
身体里毫无征兆的跳了一下,疼痛像隐藏多年的恶魔一下攫住了她,身体剧烈的
痉挛起来,蜷缩着身子倒了下去。

  许博大惊失色,一骨碌滚下沙发,扶住了仍在抖动的程归雁。她的额头上滚
下大颗的汗珠,紧要银牙,表情痛苦,双眼却温柔的望着他,轻轻的摇头。

  「没事儿,只差最后一步了,我其实……愿意的!」


             第二十六章:香水

  小毛一个人在街上转悠了一天。

  从医大到景山公园,从王府井到西直门,漫无目的。北京城这么热闹,他来
这里六年多了,几乎没怎么好好逛过。

  前几年是因为在部队服役,没什么时间。后来,在北京落了户,还安排了工
作,把妈妈也接来了,觉得自己是个北京人了,也就不着急逛了。所以,除了天
安门和长城,大多名胜与热闹,他几乎没见识过。

  小毛自小好动,坐不住,对书本上的东西没兴趣,没考上大学。参军的主意
是远在北京的小姨提出来并且一手操办的。

  他从前没想过当兵,可到了部队,发觉自己挺喜欢这种生活。那是一种对身
体和意志的双重磨练,简单又直接,粗暴而有效。对别人来说是煎熬,是受难,
可小毛简直如鱼得水,虎跃龙门,几乎没怎么费劲就拿了一个一等功,一个二等
功,三等功几乎年年拿。这里面有运气,当然更离不开他过硬的本事。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的变故,小毛现在应该还在部队,没准儿还有机会提干。
可人生太多无法掌控的东西了,他终究还是太年轻。

  原本是打算回苏北老家,凭着在部队的磨砺和性格中不服输的坚忍,小毛相
信自己可以闯出一片天地。可那个人找到了他,说了一些他从来没听过的话。他
想了三天,最终决定听从那人的安排,留了下来。

  那人的能量不小,小毛很清楚。光凭自己那几枚军功章,想进北京的行政单
位,就是痴人说梦,更别说还背着个处分。小毛自然感激他的援手,但心中的块
垒积郁终究难平,没想到母亲倒是看得开,还搬来北京跟他一起住。

  记忆中的粉墙黛瓦,小桥流水已经变得遥远。穿行在南锣鼓巷的胡同里,热
闹模糊了灰蒙蒙的天和光秃秃的墙。初来时那种冰街冷巷中森然的压迫感已经淡
了,如今,他更能体会色调灰暗的市井胡同里跟南方迥异的从容不迫与闲适淡然。

  不过,今天小毛的心绪是烦乱的。有自责,有迷茫,有躁动不安,也有一丝
丝难言的落寞。

  对于女人,小毛没有太多经验,但绝不能说一窍不通。他从小跟母亲生活在
一起,两人虽为母子,面对日常生活的琐琐碎碎,却是彼此唯一的交流对象。女
人的心思脾气,他心里有数。

  在与女人有限但不能说不深刻的身体沟通中,小毛发现,相对于她们的思想,
她们的身体更诚实,也更善于表达。

  然而,跟罗薇谈恋爱的这两个月,他经常摸不透她怎么想的,越来越不知道
怎么拿捏分寸。总是觉得别别扭扭,不尴不尬的,特别不痛快。

  罗薇是他喜欢的类型。娇小玲珑,文静乖巧,心思单纯又独立有韧劲儿,对
将来有期望,有打算。

  而且,他知道,罗薇也特别喜欢自己,从住院时她进出病房慌张躲闪的小眼
神儿就能判断。

  有了这份信心,小毛自然不会放过她了。很快,两人成了一对恋人。可是烦
恼也从此开始。

  罗薇身材娇小,却不像小姨那样,属于苗条纤细的类型。

  如果要类比,她跟办公室里那个妖魅一样的婧姐姐近似,都是走丰满诱惑的
性感路线。全身的皮肤紧绷绷,娇弹弹的,摸到哪里都是胀手的肉肉,油润滑腻,
诱人以死。

  小毛每每与她近距离接触,总也忍不住的揉揉摸摸。他已经有些年头没这么
孩子心性了,对此,总禁不住自嘲,怎么就是忍不住呢?

  他自小没有爸爸的教导。温柔娴静的妈妈郑重的跟他讲过这方面的事。男女
之间的相互吸引互相取悦是美好的,但要你情我愿,不能强迫,最重要的是注意
安全。

  长大以后,小毛渐渐明白,作为一个单身妈妈,能这样教导他,的确值得敬
佩。

  因此,小毛对性的态度很开放,也很健康。在跟小姨机缘巧合,胡天胡地的
时候,他的心里没什么障碍。

  性之一物,如同生命的呼吸一样自然。为什么非要跟海誓山盟,或者对抗世
俗联系起来呢?那些伦理道德在两个人的私密快乐里显得尤其无聊。

  可惜罗薇似乎故意跟他唱反调。

  每次亲热,都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柔软的悸动中纠结,眉宇之间结着个解不
开的疙瘩。

  他能看出来,即使身体很享受他的爱抚撩拨,心里却是拒绝的。那绝不仅仅
是女孩子的不胜娇羞,而是真的认为那是一件可耻的事。

  昨天,小毛冲动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相信只要让她尝到极乐的滋味,自然
会突破心防,欣然接受,没想到把她吓哭了。

  他是真心喜欢她,眼泪一下来,就慌了神儿……

  天刚擦黑的时候,罗薇发来了微信,说睡醒了。小毛望着天边的一抹晚霞,
笑着回过去,我马上到。

  从楼上下来,罗薇的脸色变得红润,微微一笑挽住了小毛的胳膊。两个人一
起去吃了涮羊肉,然后逛街,买了些小玩意儿,都没再提昨晚的事。

  九点多,又在楼下分手。罗薇主动搂住小毛的腰,抱了下,又踮起脚尖儿在
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她在完全自主的情况下,用最大尺度的亲热表达歉意了。小毛微笑着这
样想,心里暖融融的看着她不无雀跃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

  赶到许博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最近李曼桢的工作时间明显往后平移了。许博说早餐可以晨练的时候自己买,
就不麻烦她早起了。白天过去打扫下卫生,中午夫妻两个都在单位吃,重点是准
备晚餐,还有许博加班的时候,在家陪陪祁婧。

  这样一来,小毛每周都有两三天要来接母亲下班。其实两家住得真不算远,
两个街区,散散步二十分钟就到了,但是小毛坚持来接,一是他不放心,再者一
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跟母亲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小毛虽不觉得有什么恋母情结,但无数个濡沫以
对,荏苒相依的日子里,浸透生命的那份无形却强韧的亲子依恋,冷眼旁观的人
不会懂。

  娘俩的日子过的很平淡,平常话也不怎么多说,小毛会讲些当兵时候的趣事
给母亲听,更多的时候,母子俩各做各的事。

  最近经常聊的多半是罗薇,李曼桢对儿子这个女朋友很满意,经常叮嘱他,
多安静的小姑娘啊,你可好好对人家,别慌里慌张的。

  以前,小毛会直接上楼去接母亲,有什么力所能及的就搭把手,顺便跟祁婧
聊几句天。

  两家既是雇佣关系,又是同事关系,说到底也不算多复杂。大家把这些都理
顺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

  在家的祁婧自然有着办公室里从未见识过的风情,每次把小毛当客人一样热
情招待。数次提起他见义勇为,光荣负伤的义举,亲热又真诚的表达感激。

  后来,小毛就不再上楼,改在楼下等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像是被下了蛊,正
在渐渐失去自控力。

  白天在办公室上班的时候还好说,她正襟危坐处理公务,偶尔跟可依开开玩
笑,跟自己聊两句闲话。虽说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往她身上瞟,可图的不过是个赏
心悦目,办公室里,容不得他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然而,坐在她的客厅里,看着她穿着薄如蝉翼的真丝睡裙给自己斟茶递水,
顾盼生情,芙蓉含笑。不要说鼓胀胀的胸口一眼也不敢碰,光是被垂滑的衣料裹
出翘臀长腿上的曲线妖娆,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幽香,就惹得他心猿意马坐立不安。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狠狠的亲她的小嘴儿,揉她的奶子,抱着又圆又大的
屁股把她肏上天!」

  每次从祁婧家出来,小毛都会望着无底的夜空在心里呐喊。

  世间就是行走着这样的妖孽,无需攀谈,她的眼睛就会说你最爱听的话;只
是寻常走路,她的腰,她的屁股会故意扭给你看;不必问她是不是知书达理,才
情几何,她的一颦一笑皆成高山流水,寻常回眸,就是诗酒吴钩。

  小毛在部队经过数年的锻打磨练,自问心性坚韧,处变不惊,过硬的心理素
质都是经过实战检验的。可从见到祁婧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自己将一步步退化
成那个冲动鲁莽春心萌动的青涩少年。

  他告诉自己,决不能陷下去,不能再犯错误了。

  小区门口有个便利店在卖油茶面儿。这种北方特有的小吃,小毛第一次吃就
喜欢上了。冬夜固寒,热乎乎的吃上一碗舒暖肠胃,香甜惬意。他要了一碗,正
坐在马扎上享受,看见一辆崭新的奥迪迅捷的驶入了地下停车场。

  他认得,那是许博的新车,看来妈妈很快就会出来了。

  许博的车开得很快,门口那个经常打招呼的小保安给他敬礼都没看见,更不
用说小毛了。驱动车速的是他一路也没平静下来的心绪。

  刚刚,把程归雁送到楼下,她没急着下车,居然坐在副驾驶上张开手臂要抱
抱。许博在昏暗中发现她的牙像月光一样白,探过身去把她搂在怀里,耳边那已
经恢复清亮爽脆的声音说:「别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好吗?我知道自己在做
什么,只是身子不争气而已,你……别害怕。」

  下车时的回眸一笑,把许博看得心口一跳,几乎要低头找找看,她屁股后面
藏没藏数目不详的狐狸尾巴。

  今天的进展是突破性的,不仅全身的敏感部位都攻克了,还让程归雁体验了
性高潮的快乐,值得庆贺,然而这份高兴很快被冲淡了。

  让许博回味了一路,思绪万千的,是程归雁分别时的寥寥数语。

  两性之间的亲密接触,究竟意味着什么?是迷恋、放纵、宣泄?还是爱的证
明,心的承诺,领地的宣示?或者仅仅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一份体贴的安慰,一
场私密的舞会?

  程归雁表现出来的洞察和包容,率真和理解,充满着热情与勇气的洒脱,简
直让许博为之前的种种顾虑计较感到汗颜。

  他不无羞愧的意识到,自诩高尚大度其实是披着道德的外衣掩藏自私,真的
是考虑她的意愿吗?真的是不想乘人之危吗?其实不过是怕惹麻烦,不愿担当罢
了。

  想起从影吧出来之前,程归雁重新盘起了头发,还仔细检查了他衣服上有没
有断发,如此温情体恤,谁能不感念怜惜,又如何忍心辜负?

  心与心的交流是双向的,那么,又是什么赢得了程归雁至诚以待?逐本溯源,
也只有自己那一颗坦荡性情的真心了。

  然而,这颗心是否真的足够坦荡,足够性情,足够透彻光明?

  许博不禁摇头苦笑。所谓的后院起火,其实也是杞人忧天,多半是自己的欺
瞒心里造成的阴影。

  因为一场不含杂念的身心欢愉就怀疑自己的爱情城堡会因此崩塌,这样的逻
辑得有多荒谬?

  跟祁婧的爱情可谓真正渡过一劫。共同经历了磨难,许博更加清醒的认识到,
自己对这个女人的爱有多深,同时也更加真切的体会到祁婧的心跟自己贴的有多
近。

  这种亲密的程度,岂能轻易被第三个人插进来?

  自我诘问的同时,许博忽然意识到,或许正是祁婧那份全身心的信任和依恋,
才给了他当初痛快答应莫黎求助的底气吧!

  人与人的交往本就复杂,根本没有黑白分明的界限分野,是人们的内心受不
了面对世情无常的迷茫,才划出了所谓禁忌区域。

  其实,那不过是试图一劳永逸的懒惰和无情,就像爱猫一族也会把他们的宠
物残忍阉割一样。

  面对一份感情,只要它是真的,退却和躲避也是一种伤害。

  转过最后一个弯的瞬间,许博就认出了停在角落暗影里的那辆悍马。他不需
要转过头去辨认驾驶座上的人是谁,因为有一道目光已经把他的脸灼痛。

  停好车后,许博毫不犹豫的径直朝悍马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想,
轻快得就像一匹落荒的野马发现了它久别的主人。

  那是一个千机百变又热情似火的女人,像山中的灵魅一样美丽而不可捉摸。
但是没关系,现在许博只需要确认一点就足够了——她在等他。

  地下室冷彻苍白的灯光里,悍马燃着的引擎声渐渐清晰,许博的呼吸也渐渐
粗重起来,半个小时前压下的欲望再次鼓动着心跳,他几乎可以透过线条刚硬的
车门看到那双永远也读不懂的眸子。

  面对她的盛情与执着,包容与魅惑,如果连这片刻欢愉的期许也狠心辜负,
他会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

  拉开车门,许博的休闲西装已经脱下拎在了手里。后座是放平的,屁股刚沾
上真皮座椅,前坐上的莫黎已经像个长腿细脚的蜘蛛精似的扑了过来,一把薅住
了许博的皮带。车厢里荡起一阵出浴般清新的体香,夹杂一丝撩人的潮热。

  任凭莫黎撕扯身上的束缚,许博双手一伸,捧起了她气喘吁吁的脸。

  那是一张无比生动的脸,修长的乌眉柔媚中透着飒烈,高挺的鼻梁灵秀却隐
隐逼出英气。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里雾气氤氲,水光涟涟,一遇上许博的目光,
立时横波倏隐,楚媚顿生。微张的红唇抿住一角薄嗔,情欲饱满的脸蛋儿迅速云
蒸霞蔚起来。

  莫黎原本穿了一款貂皮的大披肩,此刻早丢在一旁,露出雪玉莹然的肩颈。
这么冷的天,她里面竟然只穿了一条还没到膝盖的抹胸裹身裙和一双过膝的长筒
靴。

  酥胸半掩,锁骨勾魂,火红炽烈的颜色约束着凸凹有致的完美曲线,如此简
洁利落,一看就是专程来办事的。

  四唇相接的刹那,许博明显听见莫黎身体里悠长的呻吟。好像把相思融化成
了斩不断的悱恻缠绵,在热切焦渴的喘息中呜咽成诗。

  还是那头飘逸任性的短发,伴随着痴缠求索,耳鬓厮磨,在她脑后惊心动魄
的抛洒出丝滑柔亮的清辉。

  许博被莫黎扑得向后仰倒,连忙用手撑住,亲吻中屁股一抬,裤子已经被抽
走。

  他根本来不及掌握那对跳荡的雪乳,已经被一个温软跃动的身体撞进怀里,
索性紧紧的抱住,任凭纠缠绞紧的两具身体倒在后座上。

  莫黎的喘息越来越重,终于湿淋淋的放开了许博的嘴巴,一抬头,眼睛里的
火焰腾的一下就把他的呼吸点燃了。

  趁着许博捉住早已跳出来的雪兔轮番宠爱,她一粒粒解开衬衫的纽扣,又把
裙子褪到腰际,格开许博的胳膊,敞开胸怀伏在他健壮的胸膛上。

  饱腻香软的贴心拥抱让许博如同坠入云雾,徜徉仙乡。

  忽然之间,一份莫名的感慨油然而生。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让她这般不问前
尘后事的青眼有加,如胶似漆的投怀送抱?

  然而,答案至今付之阙如。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公案纠葛,自古就没
人说得清。

  莫黎趴在许博身上片刻也没消停,扭动中一只手已经抄了他的下中路,捉住
了那个早已勃挺昂扬的坏家伙。

  许博搂着微凉的裸背,感觉到莫黎拎着自己的家伙,叉腿弓腰就要动作,心
里暗笑,她这是真的饥渴难耐了。老师忘情,学生不能忘本。许博一把搂住莫黎
的蛇腰,单腿一蹬便轻松的把她掀翻,压在了身下。

  「凡是运动,总要热身。」

  这是莫老师的教导,机动灵活不等于荒腔走板。想要最大程度的分享性爱的
快乐,就得把自己跟爱侣的状态都调整到巅峰。严丝合缝的配合,毫无保留的奉
献才是这人间至乐的真髓。

  许博先拖住两只雪兔,把脸埋进去逞尽了口舌之欲,亲得莫黎快把腰扭断了,
才分开了她的双腿。

  果然,她里面穿的是开裆的情趣裤袜,修剪整齐的毛发下面,层层叠叠的艳
丽花唇挂满露珠,娇红闪亮,晶莹剔透,花瓣顶上的蕊珠儿正骄傲的勃挺着,显
然动情已久。

  光看那微张的唇口湿腻淋漓的颜色,许博就明白完全可以省略拂花摘叶的边
缘手段,吸了一口馥郁迷香,直接伸出舌头,从菊花门到青草地舔了个对穿。

  立时,莫黎的腰胯一挺,绵长幽怨的轻吟穿透了许博的脊梁骨。

  莫黎要害被袭却并不乖乖就范,舒腰身臂搬过许博打横的屁股,把内裤扒了,
张着小嘴就要去围魏救赵。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被许博舔的缩颈昂首,咻咻急
喘,只好握住他的家伙改品萧为撸管。

  许博的唇舌在片片勃然绽放的唇瓣之间往返流连,收集了一嘴香甜的花露,
更引得莫黎频频迎凑,娇娇哀叹。莫黎的分泌不像祁婧那样汹涌丰沛,爱液像蜜
汁一样粘稠油润,腥浓甘冽,特别催情。

  许博见莫黎腰股扭动得越来越急,几乎要抖起来了,知道她渐入佳境,把舌
尖儿勾住那颗几乎透亮的蕊珠开始越来越快的揉捻,同时三根指头压住四片滑溜
溜的唇瓣一轮急抖。

  莫黎断续的浅哼迅速拉成了长吟,小腹轻颤,屁股不但不躲反而拼命的往许
博的嘴上挺凑,怎奈没坚持几下,就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许博确信正把她送上巅峰,手上动作不停,鱼跃而起,跪在了莫黎的双腿之
间。火柱一样的家伙顶着个红亮的菇头,仿佛正夸赞着莫老师的手段了得。

  捞起莫黎腰肢的同时,许博愤怒的家伙已经接了手指的班,抵进那一处泥泞
娇嫩,炙热的唇瓣穴口正在不自主的阵阵收缩。

  目光在幽暗的虚空中交汇,心神在剧烈的喘息中勾结。为这喜悦的刹那,莫
黎好像等了太久,散乱的呼吸中怎么也藏不住欣喜欲狂的笑意。

  许博丝毫没给她喘息的机会,腰臀一挺,撑开花径,「唧」的一声,像重型
战车一样隆隆驶入。没有比这更紧密体贴的包容,没有比这更热情湿滑的接纳,
许博艰难而顺畅的齐根没入,一路到底。

  短促又漫长的整个过程,莫黎像离水的鱼儿一样失去了呼吸,紧紧勾住许博
的脖子,水蒙蒙的眸光一散,小嘴儿张了几张都没发出声音。直到许博撞上最里
面的一团软肉,她才嘶哑悠长的发出一声畅快的吟唱,双腿箍住许博的腰,花谷
里迸发出强烈的痉挛。

  奇异澎湃的快感几乎给许博带来晕眩。他知道,此刻莫黎的高潮才算彻底的
爆发。忍着被强烈的收缩加倍的畅快,许博没有停顿,而是缓慢而坚定的开始抽
送。此时此刻,把她托举在浪潮的巅峰越久越好。

  「哦——马儿,你真棒……嗯——我的马王!我爱你……哼……」

  莫黎像溺水得救一样紧紧搂住许博,身体的颤抖从臀股之间向着全身蔓延。
她觉得自己挨不了几下就会被干得融化了。

  没等花径里的收缩逐渐缓慢消退,许博的冲击开始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
下快。那些九浅一深的招数现在不适用,他要趁热打铁,让莫黎连续作战。伴随
着叽叽有声的淫靡液响,「啪啪啪」贴肉的撞击声越来越响亮的回荡在车厢里。

  莫黎的头脸胸背涌起片片潮红,喘息也越来越深,虽然被舔的时候叫了几声,
可是在许博的强力冲撞里,她并不会大声的叫床。深浓的喘息闷哼才是她的的身
体抒发快乐的方式。

  而最撩人的,也是许博最难抵挡的,并不局限在身体的反应,是她时刻勾住
爱人的魅惑眸光,以及像美女蛇一般吐着丝丝的气声,接连不断的淫语赞美。

  「哦好大……我的马……嗯……顶死我了……太棒了……快了……再快点儿!」

  许博当然熟悉她的路数,撒开缰绳,大马金刀,纵横驰骋,把莫黎的呼吸践
踏得悠急断续,七零八落。

  「对……好……好棒……越来……嗯……越硬啦……再来……嗯……好马……
千里马……驾!哈哈……」

  许博持续加速,力道却丝毫不减,觉得热浪肉波从四面八方包夹过来,征服
的快感迅速推高!

  「哈……太棒了,我的疯马!好猛……咯咯……看给你……憋的……哎呀……
对……撒着欢儿的肏我——呜呜」

  淫声浪语和「啪啪」肉响忽然断了,许博被她煽得心头缭乱,忍不住伏下身
去,狠狠捉住一只跳跃的雪兔,一边重若油锤的急速穿凿莫黎的身子,一边吻住
了她滔滔不绝的嘴巴。

  莫黎本就渐渐逼近悬崖的边缘,一下胸口酥麻,气息受制,下边的快美若惊
涛拍岸,心里一慌,痴痴的回吻中,绷紧了身子。

  许博无比准确的捕捉到了她的反应,立即组织起疾风暴雨般的冲锋,短促有
力的撞击下下都崩碎在娇嫩的花心里。

  莫黎一下子没了气息,双眼翻白,浑身剧颤,花径里涌起一股炽热的岩浆。
许博被烫得闷哼一声,拼命抵住强力的收缩,下下到底,同时低头叼住一颗鲜嫩
的蓓蕾,一面吸吮一面揉捏。

  「啊——」

  莫黎终于叫了出来,头颈撑持,胸乳猛挺,身子抖得像寒风中的羽毛,在这
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来了第二次高潮。

  许博奋力撑过浪尖儿上的针锋对决,起身捞起莫黎的一条腿,迈过自己,让
她翻了个身,家伙却并未离开花径。

  莫黎被巨浪冲击的身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许博抱起,趴在前座的靠背上。
蛇腰被铁钳一样的大手箍住,一片狼藉的花径里又迎来了更深更猛烈的袭击。这
回她再也没有心思耍贫嘴,浑身的力气都在抵御高潮余波不断被挑起的逼命快美。

  「啪啪啪」的肉响再次响彻虚空。

  许博知道,莫黎没有格外偏好的姿势,怎样她都乐于享受。但是,握着她的
蛇腰,狠狠的把她浑圆的大屁股撞出一波一波的肉浪是许博最喜欢的姿势,尤其
是知道她居然是密歇根大学的女博士之后,这个姿势更让他贪恋痴迷,豪情满怀。

  莫黎充满生命力的身体修长健美,此刻紧紧抱着靠背,塌腰撅臀双腿大开,
每挨上十来下就一阵急抖,晃着脑袋呜呜有声,隐隐透出不堪鞭挞摇摇欲坠的柔
弱。

  这时,一道晃动的强光从入口亮起,「咔咔」的脚步声随即传来。莫黎迅速
探身熄了引擎,将身体伏在靠背后面。

  许博正在大创大弄,见状不敢让车子晃得太明显,缩小了幅度,却舍不下畅
爽的快感,当即深深抵住,频率激增,一轮密集爆裂的冲撞倾泻在娇嫩的花心里。

  莫黎被撞得仰头张口,在手电光扫过来的刹那捂住了嘴巴,勉强忍住悲鸣,
哀怨又炽烈的眼神透过后视镜与许博撞上,仿佛要穿透了他。

  许博盯着后视镜,如何读不懂她目光中的挣扎与挑衅,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博
弈争夺穿越时空,无止无休,坚强与柔韧,攻势与包容,山的刚毅遭遇水的柔媚,
一个咄咄相逼,一个吁吁不屈,全在这曲折的对望中相杀相惜!

  来人许博认识,小区保安,名叫张小栓,人长得小,做事儿可机灵,出来进
去的总跟许博打招呼。

  小保安晃着手电走过车前,疑惑的放慢脚步,却终究没往车里照。

  两人在黑暗中留心着窗外,深抵勾连的动作却一刻没停。莫黎咬着牙撑住身
子,下意识的朝身后摆手,却无法阻止许博的更深的挺刺,最后一把抓住他的小
臂,只有拼命承受。

  小保安终于一步三摇的走开了,许博立即扬刀跃马,「啪啪啪」的冲上了滚
动的臀峰。莫黎随之剧喘起伏。

  从一开始就毫不留力的饱和式攻击,终于让许博再也撑不住一次比一次强烈
的快感吞噬,一股穿透脊椎的酸麻袭来,热胀逼近龙头,正要询问,就听莫黎嘶
哑着嗓子遥远的呼唤:「马儿!射给我!」

  再无顾忌,许博一阵急耸,伴着莫黎一声尖叫,生命的精华喷薄而出。

  手电光「唰」的从远处扫过来,快速的搜寻,可惜失去目标,已经没人理会
了。

  莫黎身子被射得挺动几下,骤然一软,松开靠背倒了下去。许博一把拉住,
搂在怀里,浪穴里的家伙兀自抽动着,身体顺势往后仰倒。两个重叠并连接在一
起的身子,精疲力竭的躺在了后座上,喘成一团。

  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远。潮热弥漫的车厢里只剩下心跳与喘息。

  「这回我能得个A么?」

  「不知道……」

  「为什么?」

  「怕你对分数不满意再肏死我……」

  「有那么夸张么?」

  「你什么时候开始用香水的?」

  「没多久,祁婧非让我用,她说……」

  「挺好闻的……我从来不用香水。」

  「嘿嘿,是吗?你身上本来就挺好闻的……对了,跟你汇报下,今晚进展巨
大!」

  「雁子都告诉我了,干得不错!」

  「其实,是她自己解开了心结……」

  「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什么?」

  「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尝尝……自己打造出来的这根大鸡巴!咯咯……」

  一辆悍马转过街角,消失在灯影朦胧的窗户里。

  祁婧刚洗了澡,正站在窗前擦头发。窗玻璃里映出的那个女人穿着两件套的
酒红色真丝睡裙,肌肤莹润,酥胸高耸,虽然肚子已经完全隆起,仍旧无法破坏
腰深臀翘,长腿笔直的曲线。

  「李姐,太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小毛该等急了。」

  「不急,回去也是看电视。许先生交代过,要我照看着你,我要是提前走了,
以后他在外面工作会担心的。」

  李曼帧早已把里里外外收拾利索,此刻正一边看电视,一边给客厅里的几盆
绿植浇水。那是许博弄来的,说冬天空气流通差,又怕花粉容易过敏,就弄了不
开花的,改善一下空气质量。

  祁婧听了嫣然一笑:「他呀,都快把我当特务监控起来啦!」

  这几个月来,许博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有时候想来,祁婧都不敢相信。以
前,除了拼命工作就是找朋友喝酒,哪里会关心家里的零零碎碎,全部甩给祁婧
和丈母娘。回家来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要么就躲进书房打游戏。

  现在,虽说不上全天候围着老婆打转,也时刻把心思系在祁婧身上。上下班
接送是雷打不动,即使加班或应酬也要先把她送回来再去。或早或晚,每天都至
少操练一遍罗教授的独家按摩术,每周五则去「爱都」请罗翰亲自做一次。

  只要有空,晚饭后的散步,许博是一定要陪同的。他说你二十四小时跟儿子
在一块儿,当然没压力了,我得抓紧一切时间跟他搞好关系,要不然将来他不孝
顺我!

  正想着,许博开门进来了。

  祁婧放下毛巾,走过去接了许博的手包,仰起脸儿送上一个湿漉漉的香吻,
悍马吉普车的影子一闪而过。

  「女特务就是招人疼,呵呵!」

  李姐笑眯眯的背上挎包走到门边,不忘调侃一句。两夫妻的日常亲热,她早
看惯了,也觉得没什么可避忌的,时常拿小两口开玩笑。

  祁婧红着脸送走了李姐,又回身搂住了许博的腰,Davidoff清冷的香味儿渗
进她半干的头发。

  许博浑身上下,从西装到内裤,从领带到皮鞋,都是祁婧置办的。自个儿的
男人,当然不能只是每天上班前亲手给他打一次领带那么敷衍,只要是她能插手
的,都必须尽可能的使其趋于完美。

  当然,包括这款男士香水。虽说现在许博各方面都往暖男路线上靠拢,但在
祁婧的心里,他一直很酷,自信的男人都很酷。所以,选了这款Davidoff的冷水
系列,清新冷峻最适合他的气质。

  有品位的男人应该内外兼修,气味是容易让人忽略的方面,这些细节祁婧懂
得很多,不过,关于香水的诸多考虑中,还有一点不便明说的计较。

  许博是公司高管,生意上的应酬是不可避免的,她不想在他每次喝了酒回家
之后,忍受娱乐场所里那股熏人的脂粉味儿。

  聪明的女人懂得体恤男人的心,更明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在气味里捕风捉
影,布满张牙舞爪的雷达,那样根本得不偿失,弄不好会把自己逼疯。

  这是祁婧从过去的经验中收获的心得。当她面对自己失而复得的婚姻,总结
过往的教训时,这点心得让她开始思考。

  从前,她的选择是容忍,回避,去找自己的乐子,结果越走越孤单,最后迷
了路。现在,她被领回了家,重拾了爱情,痛定思痛,心境已经不同。

  跟许博一样,祁婧不是只温顺的羔羊,她骨子里的骄傲让她受不了一点儿委
屈。既然躲不开,那么,只有主动出击。

  本分的男人是管出来的,卓越的男人是惯出来的!

  她要让自己的男人俊逸濯拔,风度翩翩,魅力非凡,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熠熠
生辉,自信满满,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昭示着那个爱他的女人独具的慧眼和品位。
这香水就是她在乌烟瘴气的丛林里宣示自己主权的先锋。

  「知道我让你用香水的真正用意吗?」

  送许博香水那天,祁婧抿着神秘的笑意问他。

  「怎么,不是要把我打造成精品男人么?」

  「那只是第一层意思。」

  「那第二层呢?」

  「这第二层啊,是给你做个记号,要是你在外面招惹了哪个良家妹妹,这味
道会给她男人报个信儿!咯咯……」

  祁婧半开玩笑的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幽幽荡荡的勾着男人,
危险又撩人。许博一把搂住,嘴巴凑到她耳边:「真狠!那要是人家妹子没男人
呢?」

  「那就便宜你了呗……又不能把你打入冷宫。剩下的,我只能为我自己。不
想那么快抓到证据,好给你留个回心转意的机会……」

  幽暗的星辰遥远而未知,我们站在星空下,根本无从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
然而,面对一个人,我们想要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其实很容易,那就是卸
掉伪装和防御,去拥抱他。

  人们都说,爱一个人就是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祁婧觉得不仅仅如此,爱要
包容,更要让自己变得强韧,不仅要让他明白自己未曾设防,还要告诉他,怎样
会痛,怎样会流血,最重要的却是给他自由,让他明白怎样做并不会造成伤害。

  橄榄油的效果很不错,应该跟罗氏按摩也有关,祁婧隆起的肚皮上油润光滑,
未见一丝纹路。许博的按摩手法越发纯熟了,每次都让祁婧舒服的呻吟出声。不
过随着他的肚皮一天天变大,许博也越来越辛苦。

  祁婧的身材只是略有丰腴,腹部的隆起并不影响她胸乳挺拔,臀股诱人。可
是做爱做的事的确越来越不合时宜。

  和风细雨的动作显然不适合习惯了劈波斩浪的雌雄大盗。许博给祁婧买的跳
弹还没开封就被她顺着窗户扔了出去,说跟塑料壳子做爱根本没有灵魂。而许博
从前觉得无比享受的口技,在退而求其次的特殊形势下,也逐渐莫名其妙的兴致
缺缺了。

  看着许博艰难的在自己入云的乳峰上揉按,睡裤被撑起了帐篷,祁婧荡漾在
舒爽的波浪里,带着几分无奈,欣然窃笑。

  不知怎么,悍马吉普的影子再次闪现。

  女人的直觉是个无比神秘的东西,无色无味,无处不在。从坝上之行第一次
认识莫黎,一种特殊的感觉就在祁婧的心里生了根。她没看见什么,没听见什么,
甚至也没闻到什么,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这两个人有事儿。

  她不是圈子里的人,为什么来参加自驾游,为什么半强迫的让自己吃芥末,
为什么当着他们的面儿玩车震……

  这些有的没的,都在祁婧心里打过转,可是,她并没觉得不安,也没理由因
此生气,并不是证据不足,无从着落,而是她根本没感觉到危机。

  有时候,她甚至会忍不住的想,莫黎那样的人物要是看上许博,证明自己男
人还挺有魅力的哈,心里竟会因此莫名其妙的美滋滋酸溜溜,简直不可理喻。

  「傻笑什么呢,没听罗翰说这按摩操能致幻啊?」

  「去你的!」祁婧瞪了许博一眼,眼珠一转,「我在想啊,你们老板给你配
新车了,我将来换个什么样的车,那回你租的路虎呆头呆脑的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呀?」许博低头继续往下跋涉。

  「悍马!」

  许博心头一跳,瞥了祁婧一眼,手上继续动作,试探着问:「你见过悍马吗?
那可不是女人开的车。」

  祁婧拿过手机,打开朋友圈儿:「谁说女人不能开,你看!」

  许博只瞟了一眼,心里就打起了鼓。那是莫黎分享的一组照片,小保安用手
电扫了几个来回的那辆悍马像个野兽一样出现在每一个画面里。

  「快拉倒吧,莫黎扭一下屁股就上万的进账,咱开那车,你一踩油门儿我动
脉就飚血,会出人命的。」

  祁婧给逗得呵呵直笑,眯起的眸子幽深晶亮,沉吟片刻,温柔的说:「老公,
知道你辛苦,等生完了宝宝,我帮你一块儿挣钱!」

  「你挣钱,想腐败呀?」

  「我……想……辞职。」


             第二十七章:辞职

  早高峰。

  祁婧坐在副驾驶座上,斜过身子,凑在许博的肩膀上闻了闻。冷水淡香吸进
胸腔,张嘴一叹,呼出一脸的神清气爽。

  「怎么,要辞职了就这么高兴?」

  许博拉起老婆的手,捏了捏。祁婧笑得格外妩媚动人,眼睛里有跳跃的光,
没说话。

  昨天晚上说得痛快,其实她根本还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没想到,许博二话
没说就支持她,这是让她最开心的,比什么都开心,以至于一晚上都没笑够。

  说起辞职,当然不是心血来潮,给祁婧动力的是唐卉。她要创业了,正在组
建团队,要拉祁婧入伙。

  唐卉向来是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人,心思缜密又具备特别强的行动力。
这次公司派她出去工作,是带着取经任务的,成了佛回来准备委以重任。谁知道
这丫头连另起炉灶第一笔投资都拉到了。

  趁着许博不在,姐妹俩商量了一晚上。深聊的,除了开公司的各种细节,自
然还有她这半年来的不平凡经历……

  「老公,你说……唐卉是不是变了?」

  「嗯,变得有女人味儿了,」许博回想着昨天接机的尴尬,摇头苦笑,「都
走我跟前儿了,我还没认出来呢!」

  「那你说她都……都哪儿变了?」祁婧不知道怎么结巴了,连她自己也不知
道问的是什么。

  「穿衣服的风格变了,气质也变得更像女人了,别的……说不好,反正变化
挺大的。」说着,许博心里也有点儿糊涂,昨天唐卉跟罗薇在车上聊了一路,特
热乎,让他有点儿意外。

  从前的唐卉对陌生人可没那么多话。

  「诶,不是,你俩好的跟双面胶似的,咋老问我呢?」

  祁婧缩了缩脖子,笑笑没说话。没一会儿,到了单位门口,跟许博亲了个嘴
儿,下了车。

  来得有点儿早了,大厅里很静。

  路过柱子边上的仪容镜时,祁婧停步转了个圈儿。今天她穿了一件粉蓝色的
半长款貂绒大衣,里面是一条藏青色的孕妇裙,收腰刚好系在乳下,未及脚踝的
裙摆百褶蓬松,像盛装的朝鲜族姑娘,长腿高腰,丝毫不显臃肿。

  裙子的方形领口开得较低,她便搭了一条奶白色的羊绒围巾,沟壑掩映在大
片的流苏之下,诱惑却不张扬。

  祁婧喜欢在素淡中搭配闪亮的点缀,所以,纤细的脚踝下,蹬了一双俏皮的
粉色坡跟皮鞋,走起路来,追随摇曳的裙摆交错跳跃,稍微有那么点儿晃眼。

  电梯门打开了,祁婧一愣。陈主任竟然站在里面,正微笑着看她。

  祁婧连忙打了个招呼,走了进去。大着肚子,心里总觉得自个占地方有点儿
多,故意往边上靠了靠。

  陈志南这个人给祁婧的印象一直不错,低调谦和却不失男人的阳刚魅力,只
是介于上下级关系,没怎么说过话。

  不过,自从知道了可依对他的痴心,他在祁婧心里的印象便起了微妙的变化。

  再加上大风火锅包间里的橙光依影,以及那次KTV里的一首深情的《思念》,
一种透着神秘质感的温柔触动悄悄的在她心里滋生,有些暧昧不明的好奇,又不
缺作壁上观的从容。

  祁婧站得稍微错后,抬眼正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颌骨和光洁的下吧,透着成
熟男人才有的冷峻。

  不由想起那个在校园里流传的故事。他曾经也是荒唐过的,也不知道,面对
可依那个像火一样的女孩儿,会如何应对。

  「小祁,你跟秦可依关系怎么样?」

  陈志南这话问得突然,祁婧差点儿以为他会读心术。

  「很好啊,嗯……我们在办公室坐对面儿,她性格开朗,跟我也挺聊得来的。」

  祁婧有点儿摸不透他想知道什么,体察民情么?

  「哦,我是说,私人关系怎么样,你们是朋友吗?」说着,陈志南转过身来,
低头温和的看着祁婧,笑得像个办公室里关心后辈的兄长。

  「嗯,挺好的朋友,会一起吃吃饭逛逛街,她还介绍我去按摩什么的,还来
我家吃过饭,我老公跟她也认识。」

  祁婧说不清是被他笑得放松下来还是莫名紧张了,不思矜持的一连串说了这
么多,有点儿懊恼。

  「这样啊,怪不得上次我抽你去搞活动,你让给她了,要知道,那可是上面
盯着的工作,干好了,容易得到领导的认可哦。」

  祁婧有点儿受宠若惊,作为领导应该不会对一个普通下属如此点拨吧?自己
可从来没表现出什么进步意愿。别说进步了,这都准备辞职了,真是辜负领导的
用心栽培了。

  不管怎么样,表示感谢都是没错的。总不能在电梯里提辞职的事吧,不够郑
重,不合时宜,再寒了领导的心。善哉,善哉!

  「是吗,那要感谢您这么看重我的工作能力了。不好意思,您的一番好意我
给辜负了。可依比我聪明,她干得怎么样,没出什么问题吧?」

  陈志南摆了摆手,似乎对祁婧的公式对答心领神会又不以为然,呵呵一笑。

  「没什么,我就是跟你闲聊天儿,可不是邀功。可依是挺不错的,你眼光也
好啊,不过应该没我的好。」

  祁婧见他笑得随和,也放松下来:「领导过奖了!」

  说着话,电梯到了,陈志南还是很绅士的让祁婧先走,说了几句注意身体之
类的关怀叮嘱,走向走廊尽头。

  祁婧想不明白这几句话里有什么深意,叹了口气,看来天生不是当官的料。

  打开办公室的门,其他人还没来,阳光已经洒满自己的办公桌,窗边的绿植
正郁郁葱葱的享受着。

  工作五年,换了三台电脑,这张办公桌没换过,与她一起经历了职业生涯的
点点滴滴。胡桃色的木纹依然清晰油亮,连一片漆皮都没掉。

  这是一位退休的老大姐留下的,人只见过一面。虽然是张旧桌子,祁婧却相
信,它完全有本事把自己也耗退了休。

  这份工作,是父亲耗费半辈子积攒的人情换来的,她体谅父亲的不容易,并
没有想太多,就乖乖来上班了。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正在蜜里调油的跟许博谈恋
爱吧,什么事业啊,理想啊,没功夫去想。

  祁婧从未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有意义,坐在桌前的每一天,她都是认真负责的,
即便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她也从没什么抱怨。

  一份工作而已,对她来说打发时间的功用远远高于赚钱。

  可是,今天站在桌前触摸到它熟悉的温度,拿起自己每天都要用的杯子,忽
然觉得这五年的光阴连一张小小的办公桌都装不满,真有点儿荒废的意味。

  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祁婧不是不留恋,但是一想到能跳出这张桌子限定的
轮回,去做更多有乐趣的事,就压不住心底里的激动。那点儿惆怅瞬间就被明天
的骄阳晒干了。

  真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怎么就白驹过隙,倏忽而逝了呢?

  芳姐和小毛先后到了,打过招呼,各自做事。祁婧第一次对排成行的邮件没
了兴趣,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鼠标,大部分时间坐在那儿发呆。

  从来不迟到的可依一直没有出现,猜测这背后的谜团成了她半个上午最花心
思的事。

  许博说可依有男朋友了,估计还一起过了夜,这让祁婧那颗不安分的心上蹿
下跳又有点儿说不出的担忧。

  陈志南才不着痕迹的提过她,其中的用意难以捉摸,也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正
常。

  祁婧心里还是不太敢相信他会在可依那里留宿。再想可依那边,之前也没发
现有什么动静,怎么突然冒出个男朋友?

  正胡思乱想着,可依推门进来了,脸蛋儿红扑扑,大眼睛水汪汪,却一脸的
严肃。谁也没理,径直走进芳姐的办公室,门也没关严,就听见里面说:「芳姐,
我的辞职报告,已经跟陈主任说过了,麻烦你给走下程序。」

  祁婧跟小毛迅速对望一眼,都收获了对方一脸的惊疑。不约而同的朝里间门
口望去。不一会儿,可依带上门走了出来。

  到了近前,祁婧才发现她脸上带着笑,眼睛却是红红的,明显刚哭过。

  可依走到小毛的桌边,伸出一只手:「小狼狗,以后姐姐不欺负你啦!可别
忘了我。」

  小毛起立与她握手,眼睛里有疑惑,又不知该不该问,只叫了声「可依姐」,
愣愣的看着她。

  可依也没等小毛再说什么,转身来到祁婧跟前,捉住她的手笑了笑。两颗泪
珠滚落双颊,还没张嘴已经哽住了,一低头,轻轻搂住了祁婧的腰。

  祁婧一下明白了,酸楚与心疼蔓延开来,暗骂了句「傻丫头」,搂在怀里。
忽然想起早上聊天时,陈志南淡定的微笑,心中生出一丝没来由的恼恨。

  将近中午,两姐妹便相携下楼,去了那间常去的西餐厅。

  一路可依罕有的不说话,祁婧拉着她的手,想到从今往后两人不知还能有多
少交集,心中五味陈杂,更有许多未解的疑团,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到了餐厅,可依先去洗手间补了妆,出来时已经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刚落
座就给服务生打了个响指,拿着餐单指点江山,把祁婧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说秦爷,您这失恋的戏码可不地道哈,内心苦情戏都落在洗手间了吧,
我这酝酿半天了,劝解安慰的台词还说不说?」

  祁婧虽然见惯了可依出人意表的强大内心,还是在意外的同时有点被耍了的
感觉,忍不住调侃。不过,看她捧着餐单咽口水的精神劲儿,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没受内伤最好。

  秦爷一边铺开餐巾,一边笑着看了祁婧一眼,目光中盈满笑意还是没忍住眼
角的一丝抽动,声音微涩的说:「说过的话可以不算,爱过的人可以再换,什么
时候也别跟肚子为难啊,秦爷我又不是没人要,干嘛非上赶着给人家当小三儿呢
?」

  「醒悟啦?就跟我装吧,你要是计较这个,我早拦着你了,把肠子理顺了再
吃肉,不然容易受内伤。」

  以祁婧对可依的了解,清楚的知道她混不吝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纯挚的女儿
心。对陈志南是动了真情的,必定没有看上去这么轻松,不然何必辞职呢?

  「放心吧婧姐,从头到尾他也没给过我机会,是我自作多情了。」可依咬了
下嘴唇,慨然一笑,抬眼望着祁婧,「你想知道什么放心问吧,我挑能说的告诉
你。」

  「那我要是就想听不能说的那部分呢?」祁婧步步紧逼。

  「你这是逼我跟你绝交哈?」秦爷仰在座位里,翘起了二郎腿。

  「不敢说就不要说咯!拿绝交吓唬谁啊?」一向拿秦爷没什么办法的祁婧似
乎终于摸到了点窍门儿,这丫头其实挺爱面子。

  秦爷斜着眼睛瞪了祁婧好久,凑近桌边儿:「礼拜五庆功宴你知道吧?」

  祁婧点了点头。

  「我喝多了,他把我送回家,我想跟他……那个,什么都说了,他给我倒了
杯水,就走了。」

  可依的小脸儿胀得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太没面子,反正祁婧没见
过她这样期期艾艾支支吾吾,不由得一阵感慨。

  没想到,所谓不能说的部分居然一点儿也不香冶淫艳,更没有狗血撕逼,也
太TM不生活了。

  这个陈志南究竟是什么变的?

  正不知道是该好言安慰还是该松一口气,可依像蚊子似的问:「婧姐,你说
……我是不是没有……女人味儿?」

  祁婧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红脸蛋儿:「不是你没女人味儿,是你看上的精
品男人都是别人打造的,并不适合你,还是从半成品里找个有前途的好好养成吧
!」说着,凤目微眯,紧盯着可依的眼睛:「说,昨天早上那个男朋友是谁啊?」

  可依闻言立马坐直了身体,眼珠子差点儿掉水杯里。

  祁婧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歪着头好整以暇。

  不过秦爷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通透得很,瞬间想明白了大致关窍,暗骂
罗薇「傻白甜」加「猪队友」,呵呵一笑:「什么男朋友,就是一炮友,婧姐有
兴趣?不过现在好像条件不成熟啊!」说着,眼睛往祁婧肚子上一搭,露出光脚
不怕穿鞋的欠揍样儿,心里却生出一种偷了别人东西的异样紧张,真是莫名其妙。

  祁婧早见惯了她毫无负罪感的耍无赖,刚想回嘴,电话响了,是许博打来的。
这家伙现在一天三遍的问安,让她颇为受用,也不回避,示威似的接了电话。

  「老婆,干嘛呢?」

  「跟可依吃饭呢,有事儿啊?」祁婧的声音瞬间软得跟棉花糖似的。

  「可依啊,是不是在庆祝她交了新男朋友啊?」

  「什么呀,人说是炮友!」说着,挑衅的瞟了可依一眼。可依举起餐刀做横
眉立目杀人状。

  「沃去,炮友,这丫头有前途,你跟人好好取取经哈!」

  祁婧的声音立即变成了刘胡兰:「你TM绿……有事儿说事儿,人家刚辞职,
我正安慰着呢!」

  「不是,怎么回事儿,你说可依辞职了,我没听错吧?」

  「是啊,回头跟你说。」祁婧忽然觉得许博有从暖男转八婆的倾向了。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抢你前头啊,牛逼!」许博完全没听出她声音里的不耐
烦,继续发表评论。

  祁婧看可依嘟着嘴不再理会,注意力转向刚上来的牛排,口水也开始泛滥,
不想跟许博夹缠,眼珠一转捏着嗓子说:「老公,你找我有事么?人家好饿饿哦,
想吃牛排排呢!」

  可依正切牛排,刀子一出溜差点儿没把自个儿捅死。

  「哈哈,好好好,排排,排排。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晚上我妈过生日,叫
咱们过去吃饭,你准备一下。」

  「哦,那我准备个礼物吧?」祁婧明显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儿紧涩,端起杯子
喝水。

  「不用,我都买好了,就是告诉你一声,下班我来接你。」

  「哦,好的。谢谢老公!」祁婧放下电话。

  「谢谢老公……」可依捏着嗓子学祁婧说话,「你是生宝宝,不是把自个生
成宝宝好吗?我真怕你一下说成谢谢老爸了!」

  「好好吃你的生肉吧!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祁婧白了她一眼,开始拾掇自
己的牛排。

  从前她是不会这样跟许博说话的,觉得肉麻,说不出口。可是随着两个人在
床上各种和谐美满,极乐时刻,多不要脸的话她都说过了,自然也把日常对话的
尺度拓宽了。

  本来,祁婧就不是文静的性子,保持端淑矜持多半是面子文章,当她看见许
博被这些撒娇发嗲逗得眉开眼笑,如狼似虎,好像找到一把金钥匙似的,时不时
就想用用,探索些新花样儿。大多时候,效果出奇的好,一旦放开了还就收不住
了似的。

  「这叫御夫有术!」嚼着可口的牛肉,祁婧也想给可依上堂课:「男人爱当
爸爸,你就得会做女儿,男人心里有事,受了委屈,你就要拿出妈妈的关怀,反
过来也一样。肤白貌美胸大腰细怎么了,总是本色出演,你就是秦爷,再优秀撑
死是一模范公务员,凭什么拉人家上你的床啊?」

  祁婧几乎被自己的言论吓得心惊肉跳,不过越说越觉得文思泉涌,出口成章
了,把日积月累的点滴感悟去粗取精,结合实际,一气呵成:「你不是想要有女
人味儿吗?首先要把自己当成女人,对男人来说,女人就是妈妈,知己还有女儿。
这是每个男人最基本的需求,不是有句话说吗?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
因为在你面前,我会成为谁。尽你所能的成全他,也就成全了自己,这也是相互
的。」

  祁婧一口气说完,端起杯子喝水,看着可依陷入沉默,不由暗自得意。连她
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得这么言简意赅又痛快淋漓。

  「婧姐,这些日子没怎么跟你聊天儿,你可真长进了,要当妈了是不一样,
直接奔着六成熟的极品女人去了这是?」可依少有这么酸不溜丢情绪低迷的光景,
让祁婧心里一软,却并没有直接安慰她。

  「切,想说我老了就别拐弯抹角的。这不跟你们小姑娘比不了,才有了危机
感,未雨绸缪么?」

  可依笑了笑,想起在那个哭着睡着的怀抱里,自己果真像个小女儿似的。

  饭后可依没回办公室收拾东西,不知道神秘兮兮的去了哪里。

  祁婧独自回到办公桌前,站在窗前发愣。

  上次庆祝许博升职的聚餐之后,祁婧就再没见过公公婆婆。

  在她心里其实一直希望能在两位老人跟前表个态,明确表达自己悔过的诚心。
毕竟事情的后果让他们很难堪,即使别人不知道,心理上的负担也是不容忽视的。

  可是,真要拉下脸来去请罪,祁婧真的在心底里打怵。跟许博提起的时候,
他只说不用了,已经代她转达了心思,公公是个通达明理的老头,还叮嘱他要心
疼老婆。

  然而,许博从来没提婆婆说过什么,祁婧自然明白这背后的原因。

  想起这位婆婆,祁婧曾经还是很仰慕的,当然如今只剩下敬畏有加。

  那是一位知性端庄型的美人,气质温婉优雅,谈吐不凡,一看就是书香门第
养育出来的。她比公公小很多,所以公公退休了,她还在上班,现任朝阳区一所
中学的副校长。

  许博总说,他跟妈特别亲,长得也更像他妈,让祁婧放心,工作由他来做。
可是,一直也没听他说过有什么进展。

  祁婧心里盘算,越是心疼儿子,就越见不得儿子受委屈吧?或许今天的生日
宴正是许博为自己说话的一个不可错失的机会,一定要好好配合他。

  正想着,小毛推门进来了,见祁婧一个人站在窗前,径直走到她身旁。

  「婧姐,可依怎么回事啊?」

  祁婧扭头一看是他,沉吟起来。

  跟小毛应该算很熟了,每天上班见,隔三差五的还在家里碰面。工作环境中,
虽然两人有意维持同事的感觉,可这恰恰把掩藏在台面下的熟悉感大大加深了,
好像共同守护着一个秘密的战友,无形中多了格外的亲近。

  祁婧咬了下嘴唇,还是决定告诉他,不过先打预防针:「告诉你可不许乱说
哦!」

  「婧姐,看你说的,我是那搬弄是非的人么?」说着平平伸出个拳头对着祁
婧,示意她也把拳头伸出来。

  祁婧略有所悟,伸出拳头与他相对,又学着他竖起大拇指按在一起。

  两人手掌打开,贴合,旋转然后紧紧相握。整个过程玩儿得祁婧咯咯直笑,
被他宽厚硬实的手掌握住,有种温暖踏实的感觉,不由点了点头。

  「可依暗恋陈主任好几年了,表白没成功,觉得没意思啦,见面不如怀念呗。
保密哦!」

  「陈主任不是有老婆么?」小毛不解。

  「问那么多干嘛,小屁孩儿别打听那么仔细!」祁婧白了他一眼,心说,你
还勾搭有夫之妇在卫生间里唱三娘「叫」子呢,跟我装。

  小毛嘿嘿一笑,凑近祁婧小声说:「我知道,这叫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是吧?」

  「心里明白就好!」

  祁婧说着瞥见小毛落在自己胸口的视线僵直,心里一动,脸上发热,赶紧转
到办公桌前坐下了。

  作为一个美丽的女人,男人热辣辣的眼神她见识得多了,说习以为常并不为
过,但是有的人终归是不同的。他们的目光,让她无法忽视。

  祁婧自己也没办法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个不同,只是凭直觉,有着一丝危机
临近的不安,想躲开,又不甘示弱似的,怀着一分试看奈何的好奇。

  小毛在祁婧的心目中一直是个低调懂事的大男孩儿,话不多却够机灵。那次
的剐蹭事故引起的一连串事件里,小毛迅速又震撼的刷新了他在祁婧心目当中的
印象,包括医院卫生间里的尴尬遭遇。

  而另一方面,李姐在家里的服务越来越称祁婧的心。两个人有机会就一起聊
天。渐渐的,祁婧发现李姐是个对生活有着深刻理解的人,她表面恬淡柔弱,内
心其实特别坚强,让人钦佩。

  当然她们也会聊起小毛,小时候怎么淘气,当兵后立功受奖,后来在小姨的
帮助下留在了北京,母子团圆。

  随着了解的加深,小毛的那一声「姐」叫得祁婧越发觉得亲切了,如果真有
这么个弟弟,自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

  然而,祁婧并没有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男人的攻击性。

  躲闪的目光再小心,总有被捉住的时候。那目光里的温度,她很熟悉。这也
在她心里装下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矛盾,等闲不想触碰。

  为了掩饰尴尬,祁婧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李姐的号码,小毛也默默的回到座
位。

  「李姐啊,我们晚上去给老人过生日,就不回去吃了,你早点下班吧。」

  祁婧故意把「李姐」两个字说得清楚明白,借以提醒小毛。不知怎么想起自
己很快也要辞职了,到时候同事这层关系将不复存在,不由怅然若失。

  五点半,祁婧出了大门,就看见许博的车停在路边,人正倚在车门上抽烟。
见她出门连忙掐了烟窜上台阶搀扶。

  「你不是戒烟了吗?」

  祁婧嘟哝着坐上副驾驶,见后座上放着个生日蛋糕,包装很漂亮。

  许博没回应,从包里拿出个精美的锦盒递给她。

  祁婧打开一看,是一串珍珠项链,较小的银白珠串上间隔着穿起十来颗指肚
般大小的黑色大珠,看上去华贵又时尚。

  「我妈最喜欢珍珠了,你送她这个,她肯定高兴!」

  祁婧收好项链,看了许博一眼,温柔的说:「老公,我让你费心了,也让你
为难了,我一定好好表现,让咱妈高兴。」

  许博握住祁婧的手笑了:「看你说的,为了老婆有什么为难的。有什么事,
你在我身边我就踏实了。放心吧,谭校长虽是女流,可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就是
有点儿小情绪,你哄哄她就没事了。」

  许博母亲的名字跟人一样美,叫谭樱。祁婧听老公这么叫婆婆,心里轻松许
多,笑着说:「别装了,你要是不紧张抽什么烟啊?就怕我嘴笨,惹老太太生气
。」

  许博发动了车子,目视前方提醒祁婧:「老太太三个字你趁早忘掉,要是让
她听见准坏事儿。」

  祁婧唯唯称是,心下嘿然。

  许博父母家住的是单位集资的房子,没有电梯,虽然是四层,可也把祁婧爬
得微喘。开门的是老许,谭樱听见声音从卧室走出来,脸上的笑稍显勉强。

  「爸!妈!」

  祁婧响亮的打招呼,可还是发现婆婆的目光扫过她的肚子后,笑容里仿佛掺
进了冰碴。

  谭樱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羊绒衫,露着半截白藕似的胳膊,腕上带着一只皮
带儿的女表,透着干练和知性。一头乌黑亮泽的垂肩长发,浓密柔顺,一丝不乱,
衬托得皮肤更加白皙光洁。

  她下着一条咖色高腰裙裤,把两条腿无形拉长,腰身纤细挺拔,毫无余赘。
以她的年龄,能保持这样不输少艾的身材,让祁婧也由衷钦佩。

  谭樱最动人的是她那双眼睛,鼻梁秀挺,眼窝微陷,幽深的眸子里闪动着稍
显冷澈的光,却怎么也掩不住顾盼之间的一缕风情。整个人看上去哪里像五十出
头的女人,说是四十一二也有人信。

  许博把生日蛋糕递给父亲,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弯腰要给祁婧换。

  祁婧余光里感受到婆婆面色越发的难看,赶紧笑着说:「哎呀,我自己来,
自己来!」

  老许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两人抢拖鞋,把蛋糕递给了老婆,走向厨房:「先
坐那儿喝口水,菜马上就齐了,今天你们有福气尝到我的手艺,嘿嘿!」

  祁婧换好鞋,从婆婆手里接过蛋糕放在餐桌上,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说:「妈!
您这生日是往回过的吧?越过越年轻了!」

  谭樱站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缓了缓,没笑出来,淡淡的说:「那我不成
了老妖精了。预产期是几号啊?」

  「过了春节,二月十五号。」

  祁婧没想到婆婆虽冷淡却肯跟自己聊天,还涉及生孩子的事,即便本能的紧
张,心里还是有点儿喜出望外。

  许博在客厅的沙发里竖着耳朵听婆媳说话。他深知母亲比父亲小很多,一把
年纪了依然有些任性。平时母子俩相处,他都是顺着哄着,也不知道祁婧的道行
够不够,不禁替她捏了把汗。

  很快,菜齐了,四个人围桌而坐,父子婆媳两两相对。

  谭樱死活也不肯戴那顶寿星帽,父子三人刚要唱生日歌也被叫停,说最烦西
方这一套肉麻程序了,傻乎乎的。最终只好每人切了一小块蛋糕完成仪式。

  祁婧记得往年给老人过生日,许博从来没搞过这些西洋套路,这回显然是为
了给自己搭台才改了戏本儿,不由一阵不安。也难怪婆婆兴致不高。

  「妈!祝你生日快乐!」

  许博适时拿出礼物,是个扁长盒子。祁婧也连忙把礼物递上:「妈!生日快
乐。」

  谭樱顺手接过,递给老许,并没有打开看的意思。老许没接,搓着手说:
「送的什么?打开看看嘛!」

  谭樱搭了老许一眼,没说话,表情无奈的打开扁盒,里面是一条枚红色的丝
巾,拎出来一抖,质地柔滑,光泽跃动,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她看着儿子笑了
笑,又打开另一个盒子。

  这回,祁婧明显看到了谭樱眼睛里放出的光。

  谭樱抬眼看了祁婧一眼,把项链拎了出来,往脖子上比了比,似乎很满意,
又深深的看了许博一眼,动作缓慢的把项链放回盒子,转头对祁婧说:「祁婧,
咱们两家都是普通人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是最重要的。你那工作虽然稳定,
挣得毕竟不多,以后还是别花这冤枉钱了,过日子,要把心思放正,安分守己的
才好,知道吗?」

  祁婧唯唯点头,应承着:「嗯嗯,知道了!」

  这时老许听不下去了,插嘴说:「人家孩子送你生日礼物,别摆校长的架子
好不好,职业病。」

  「我这不是给他们提个醒吗,小孩子懂什么,吃饭!」

  一桌子的丰盛菜肴,饭却吃得不咸不淡,没有庆祝生日的气氛,不过也不算
冷场,爷俩还陪寿星喝了两杯红酒。

  自始至终,祁婧都没尝出来公公的手艺如何。「安分守己」云云把一桌子的
滋味都变成了苦涩与难堪,她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几句婆婆爱听的话,脸上的笑绷
得干巴巴的,自己都觉得累,可又能怪得了谁呢?

  来日方长,祁婧知道自己终究躲不过。

  饭后,谭樱推说头疼,独自回卧室躺着去了。老许示意许博去看看,拉着祁
婧来到了客厅。

  「小婧啊!你别多心,你妈她就是情绪上还没转过弯儿来,你看着我,多给
他点儿时间。」

  祁婧一听这话连忙摇头:「爸,您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许博,不能怪妈,
她也是心疼许博,我早该过来……」越说越是自责,眼圈儿也红了。

  老许摆了摆手,呵呵一笑:「孩子,这话本不该我说,但今天有这个机会,
我也给你交个底。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一时行差踏错这没什么,经历了事情你们
才更懂得生活的不易,更珍惜彼此啊!我们老家伙没那么多说道,只要你们好好
的,我们就高兴啦!所以,孩子,别背包袱,啊,我跟你保证,你妈那儿的工作
我来做,绝对没有问题。」

  一番话把祁婧说得更加愧疚难当,强忍住才没掉下泪来。她看得出来,一晚
上,父子俩卖力的帮衬自己,拉近婆媳之间的距离,就差替自己请罪了,可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该当自己面对的,别人无从替代。

  祁婧思忖片刻,憋回行将溢出的眼泪,坦诚而坚定对公公说:「爸,谢谢您
这么疼我,我感激您一辈子,但是,我的错还得我自己领,不能总是心安理得的
让您和许博护着我。我……这就去给妈当面赔罪。」

  祁婧笨拙的起身,往卧室走去,老许赞许的朝她点了点头,慈祥的脸上舒展
着欣慰。

  许博开门出来,正撞上祁婧立在门口。还没说话,祁婧已经擦身而过,带上
了门。许博扭头盯着门看了一会儿,走到老许身边坐下,点了根烟递给父亲,又
给自己点了一根。

  「你妈不让我抽烟!」老许说着,还是接了。

  许博微微一笑,吸了一口,「祁婧也不让。」

  沉默片刻,许博先开口了:「爸,你说,今天晚上,咱俩是不是劲儿使过了
?」

  老许吐出眼圈儿,「嗯嗯,你妈肯定觉得咱们仨合计好了,用糖衣炮弹逼她
就范,失策啊!」

  「唉,您这跟我妈斗智斗勇折腾这么多年了,套路一点儿也不高明,没长进
。」

  「我哪敢跟她斗啊,要斗也是她斗我,批斗的斗!」

  「……」

  「……」

  时间过得很慢,也很煎熬,终于,门开了,祁婧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父子二人捏着烟头往祁婧脸上搜寻,只见她泪光盈盈,面无表情,都愣在那
不知说什么。

  这时卧室里传来谭樱的声音:「要生了提前告诉我一声,放寒假我跟你爸都
有时间,伺候月子还是自家人贴心。」

  祁婧的眼泪「唰」的一下滚落双颊,望着许博咧开嘴笑了。

  许博上去把她抱在怀里,感受着轻微的抽噎颤抖,正要替她擦去眼泪,就听
里面又说话了。

  「谁让你们两个抽烟的?」


             第二十八章:礼拜五

  罗翰不缺女人。

  并不是因为他几乎每天出入「爱都」这样的娱乐场所。

  刚刚四十岁的大学教授,事业有成的单身贵族,体健貌端风度翩翩,光凭那
一身野兽般的肌肉,就足以让姐姐妹妹们失声尖叫了。

  更何况,他还是个谦谦君子,业界精英。

  从罗翰儒雅的相貌判断,对自己过于生猛的身材,他应该还是有些纠结的。

  为了不至于显得太过违和,才留了小罗伯特唐尼款的胡子。

  把孔武有力和慈眉善目完美的整合于一身,那气质,不但彰显逼格拔高的异
国风度,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安全感。

  有人喜欢幻想医院里发生的香艳故事。

  殊不知多半都是那些卧床不起的寂寞精虫无处安身,一面打着点滴,一面看
着走来走去的小护士无端意淫罢了。

  罗翰白天在医院忙得鞋都顾不上提,晚上还要去爱都搞自己的副业研究。说
实话,有精神也没时间理会那些明枪暗箭的撩骚。

  不过,话说回来,精力和时间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无所谓有无,关键
还在有没有那个心力。

  无论身在何时何地,男女之间的吸引,总离不开一个叫魅力的幽灵。

  一旦涉及到冥冥中的机缘算计,考量博弈,事情就变得复杂而耐人寻味起来。

  不管是在医大还是在爱都,罗翰都是个独具魅力的存在。

  性伴侣,是个罗翰容易接受,并且喜欢的称谓。多年来,断断续续,长短不
一,他交往过好几个。

  最难忘的要数伊岚,他的师母。

  伊岚是个让人着迷的女人。她能一边谆谆教诲一边调皮捣蛋。

  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她都有本事用美轮美奂的面孔和温柔似水的身体
游刃有余的演绎万种风情。

  在那至今想来仍怦然心跳的曾经,理所当然的,是魅力的幽灵牵引着他们的
偶然。一切发生得电光火石又水到渠成。

  她是他礼敬有加的师母,医大曾经的校花,科室主任,实验室里的学术权威。
若是她不点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

  可是,她就是能在维持端庄娴雅的同时又不动声色的给他鼓励。

  从医院到家里,每个看似意外的尴尬瞬间似乎都隐藏着那么点儿暧昧的逻辑。
虽然都被她巧妙的化解于无形,他还是从中领悟到了丝丝缕缕的春意盎然。

  那天,是可依十二岁的生日。

  来家里庆祝的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学生,叫程归雁。

  后来罗翰回想,如果当时他能预见到程归雁将来的变化,是不是还会那么冒
冒失失呢?

  这是个无解的谜题。

  家里除了老师,小寿星,客人,就只有伊岚在厨房忙活了。罗翰便自告奋勇
的去帮忙。

  不知怎么,师母的围裙带子就松开了……

  又不知怎么,他帮忙系带子的手就慌里慌张的摸上了她的细腰……

  还是不知怎么,他就射在了裤子里……

  直到他射痛快了,她才从前门儿抽回了手,不失优雅的在水槽里洗干净,更
利落的盛出了最后一道菜,南乳红烧肉。

  不忘回眸一凝,她端着盘子一脸贤良淑德的出去了,留下红头胀脸的他在厨
房里腰酸腿软,肥而不腻。

  翌日,一听说师母因为多喝了酒,身子不适,罗翰便毫不犹豫的请了假。

  来开门的伊岚长发松垂意懒,襟怀舒暖酥盈,光脚趿拉着拖鞋正在客厅里看
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还没等玛丽安娜委身求生,半推半就,罗翰就把师母按在了沙发上。

  一直担心的那跟女王陛下生杀予夺的拇指始终没有落下。

  伊岚在热烈的亲吻中仍不忘瞥一眼电视机里小男孩儿的奇异梦幻,却顾不得
纤薄丝滑的睡衣飘了一地。

  两个人都不说话。

  直到罗翰比犀牛角还粗硬的家伙闯进一片水草丰美的热情谷地,伊岚才在呼
啸的喘息里惊出一声闻之销魂的忘情尖叫。

  罗翰被叫得差点儿射出来,赶紧吻住了她滚烫的红唇,俘虏了湿凉的小舌头。

  此起彼落的剧喘之后,响起的除了「嗯嗯」难忍的吟哦,便是「咕叽咕叽」
的水田蛮耕。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比把娴雅淑贞的师娘义母,千娇百媚的公认女神征服
于胯下更让人血脉贲张的了。

  虽然后来回想,究竟是谁征服了谁,他也说不清。

  整个上午,罗翰都觉得自己二十几年的求学苦读磨练精进,全都是为了这个
妖仙集于一身的女人。

  从客厅的沙发到卧室,从卧室的大床到卫生间,从卫生间的台盆再折腾到客
厅的沙发以及地板,然后又爬回大床……

  淫汁骚水迸溅淋漓,透汗一身接着一身。

  伊岚起初欢快跳跃得像刚从水里捞起的活鱼,又湿又滑,后来只能勉强吊在
罗翰的脖子上,身魂具抖,气喘吁吁。

  可是,销魂洞里却依旧柔情蜜意的包容着,吸裹着,颤抖着,欲拒还迎,缠
绵流溢。浑身上下,芳香酥脆,乳甜臀滑,让男人爱也爱不够。

  从那以后,伊岚身体不适的时候变多了。

  经常是上学的上班的刚走,就有送外卖的大汉破门而入,欺压良善。

  当然,总是称病也不吉利,最关键的,也的确不够解渴。

  于是,医院里无人的角角落落,影院的情侣座上,咖啡厅的洗手间里,甚至
晨练时公园的假山后都留下过压抑的欢声,喷洒的快意。

  老师对自己的偏爱和恩宠让罗翰始终怀着一分歉疚和负罪。

  有几次,刚刚在手术台上为老师做完助手,就去师母那里狠狠进入她娇花一
样的身体。

  不是他有意追逐这样的刺激,而是伊岚美妙的身子让他食髓知味,实在是忍
不住,放不下。

  跟伊岚这样的女人做爱远远不是肉体的欢愉,精神的享受可以定义的。每一
次都像是往生极乐般的醉梦难言,历经劫难似的放纵堕落。

  那感觉罗翰说不清,是喜欢吗?是爱吗?思来想去,在他二十几岁的字典里
只寻到两个字——沉迷。

  相比于罗翰的懵懂陶醉,伊岚表现出的是表面上让人惊异的从容自在,云淡
风轻,私底下,则是如火如荼,嗜血销魂。

  她的身子似乎时刻都准备好了一般,稍一触碰就湿淋淋软绵绵的,柔若无骨
又强韧如钢。不管是何时何地,只要情况允许,都能无比服帖的缠绕在男人身上。

  在罗翰的心里,荒腔走板挑战伦常的同时,自始至终没有缺少过一分对她的
尊敬。

  说不清为什么,即便她在床上求他狠狠的肏,深深的灌满她,罗翰也不敢在
心里看轻她。

  而伊岚不会跟他讨论什么师徒名分,或者情爱相思。她的柔情总是用身体演
绎,求索也从来明目张胆,毫不羞怯。

  就算刚刚被送上云端,喷了一地的骚水,她还是能在一转身之后变回他的师
母,出了更衣室的门,气定神闲的听小护士们恭敬的喊她伊主任。

  生活上,伊岚的师母做得有板有眼,秦夫人更是贤良淑德,堪称典范。

  而在看不见的心意中,罗翰则能时时刻刻感受到来自她的悉心垂爱,牵思挂
念。

  罗翰的认知里不曾有过这样的女人。

  所以,也从未能给她归个类,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定个性。

  爱人?情人?他从没想过。

  在这个世界,她像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毋庸置疑,伊岚是个懂得用情的人,并且这情用得不多不少,酣畅有余,意
犹未尽,恰到好处。

  让人徜徉愉悦之中却不生幻想,不失本心,不逾藩篱规矩。

  也许正因如此,她从中得到的比一般人更多。

  罗翰一辈子也忘不了伊岚即将赶赴小汤山的那个早上,他们在楼下寂静的门
厅里偷偷的吻别。

  她俏皮的表情掩藏不住目光里慈母般的凝望,却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
上……

  没想到,这一握,即成永诀。

  对程归雁的「痴心妄想」,并不是为了弥补伊岚逝去的黑洞。

  其实,在她出现在秦家一半年的光景里,罗翰就起了色心,是那种梦里也会
惦念的色心。

  也不知道师母是怎么调教这个女弟子的。

  每隔一段时间再见,罗翰都被迫刷新一次心理防线。

  刚上大二,一个来自东北小镇的柴火妞就变成了享誉校园的冷月芙蓉。

  有一次激情正酣时,伊岚忍着乱窜的快美电波忽然双眸发亮的望着他:「你
是不是想肏她?」

  罗翰知道没什么能瞒过身下的妖精,也不费事装糊涂,干脆点了点头,只是
攻势骤缓,干得终究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哪知道师母邪魅一笑,双眸流火,沙哑着嗓子挑衅:「你今儿个要是能把我
肏上两位数高潮,我就把她嫁给你当媳妇儿!」

  罗翰鞠躬尽碎,死而后射,重生再射,终究还是没能完成任务。

  不过,伊岚并不与他计较,开始有意无意的给两个人创造接触的机会。

  这样的近水楼台,只要有心,本应不费吹灰之力才是。

  谁知,程归雁一直清霜冷月,淡入淡出,仿佛一帧梦幻虚影。虽轻言浅笑,
活灵活现,却来去无踪,不留痕迹。

  伊岚也摸不清门道,鼓励罗翰的同时,偷欢中不免多了几分取悦。弄得好像
母代女职,报偿雨露的诡异不堪,平白让失落的罗翰享受一番精神领域的齐人之
福。

  福祸勉强相抵的罗翰每每搂着怀里的伊岚,幻想着伊人的倩影,品咂着说不
清道不明的滋味。

  只觉得自己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被如此妙不可言的捉弄,人生快意与惆
怅都让他一个人尝尽了。

  然而,作乐归作乐,荒唐归荒唐,伊岚的突然故去让全家人如临永夜,饮痛
黯然。

  罗翰颇感意外的是,表现得最为悲伤的不是痛失母亲的可依,而是程归雁。

  追悼会的前几天里,每次看到她都目光呆滞,神思不属,动不动就独自垂泪。
葬礼上,她更是哭晕在人群里。

  那天,罗翰第一次把她抱在怀里,感觉那身体里流动的全是绝望,轻得像一
片枯叶。

  不久以后,程归雁就去美国留学了,那是伊岚早就做好的安排。

  临行前的一段日子,程归雁对罗翰的态度有了转变。

  说不上主动接触,却不再冷落他的嘘寒问暖。言谈之中多了探问和关心,抒
发与回应。即便仍是淡淡的,总归能让罗翰明白,淡漠只是她的习惯使然。

  不知道是师母在天有灵,还是临行前有所交代,罗翰总觉得这变化与她有关。

  心中感恩怀念的同时,满是欣喜慰然。

  直至今天,罗翰也毫不怀疑那段短暂的日子里,程归雁对他是有感觉的。

  即便从未表露过,他凭着在伊岚那里领悟到的女人心曲,也能确认自己的判
断。

  只是,与伊岚不同,程归雁明丽动人的外表下,似乎掩藏着太多不可触碰的
勉强,总让罗翰感到莫名的手足无措。

  临行前夜,程归雁约了他,就在她住的独身宿舍。

  那里曾经是老师和师母的爱巢,小可依也在那里降生。当然,也做过行云布
雨的战场。

  程归雁来北京上学,伊岚不容分说的把她安排了进去。正如席间程归雁说的,
伊老师待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好。

  灯光不算明亮,似乎有意透着一丝暧昧。菜是程归雁自己做的,还准备了一
瓶红酒。

  罗翰平时话不多,面对着即将远行的心上美人,更是平添惆怅。

  一腔曲直无以言表,只能搜肠刮肚的聊些日常琐碎。

  而程归雁一直红着脸,带着笑,直到正餐以毕,递上清茶,也没说上几句话。

  时值仲夏,入夜后依然暑热难当。

  茶杯被搁在桌角,热气蒸缭。

  程归雁坐在床沿儿上,月白的圆领短袖筒裙包裹着青春的曲线,胸前的纽扣
被饱满丰盈撑得歪扭纠结。

  下意识的,她的手抚上雪白的床单,微微颤抖着捉住了枕巾的一角。

  正与手指纠缠着,忽然身前一暗,原本无处安放的心差点儿跳出腔子。

  罗翰山岳一样的身影几乎笼罩了整个小床。他不可遏制的粗喘着,却没有扑
上去。像是欣赏一件精美的玉器,小心翼翼的用手拈起红颜绿鬓间的一缕发丝。

  即便这样,程归雁已经瑟瑟发抖,满头是汗了。

  罗翰站了许久,没有继续动作。

  他的浴火渐渐熄灭了,仿佛来自天外的怜惜与悲悯一下子攫住了他。瞬间失
去了原始的野性,站在那里发怔。

  直觉告诉他,眼前女孩的颤抖并不是来自少女的羞怯,而是实实在在的恐惧。
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等待欺凌的小动物,害怕而绝望。

  那晚以后,罗翰就阳痿了。

  好几年,罗翰都像被笼罩在一种诡异的诅咒里,那种难以言说的第六感让他
在伊岚与程归雁同样遥远的影子里徘徊彷徨,坐困愁城。

  伊岚的热情似火,体爱包容曾经让他奋勇驰骋,成就一个男人的骄傲。

  她是鲜活的,美丽的,伟大的。

  罗翰能在她柔软的身体里感受到自己的成长,一飞冲天,睥睨苍穹。

  怎奈,伊人已逝,空留追忆,徒呼奈何。

  程归雁也是美丽的。

  可是她的美让罗翰不敢触碰,生怕稍一用力,就会碎掉。

  每当回忆起那个溽热难堪的临别之夜,罗翰都有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程归
雁变成了妈妈,被人镣铐加身,锁入牢笼,遍体鳞伤。

  而自己没了她的乳汁养育,只能永远困于婴儿般的孱弱,无力自救。

  男人与女人,千万年的相爱相杀,竞争博弈,究竟是谁降服了谁,又或者谁
是主导,谁是附庸,谁也说不清。

  在三尺床帏间,无需拳掌刀剑的搏杀,只要一星半点的冷漠或错位,便能让
男人委顿,女人神伤。

  罗翰无从知道是什么让程归雁的内心伤痕累累,哀哀低鸣,却一样被那罪恶
波及,身陷无妄。

  程归雁心惊胆战的样子仿佛在罗翰心里生了根。男人的难言之隐更让他一筹
莫展。即使有意招惹别的女人,渴望通过来自外部的刺激找回自尊也未能成功。

  罗翰无奈,只能认下哑巴吃黄连的命了,问问自己的本心,谁让你就是忘不
了那个东北来的柴火妞呢?

  然而,好戏并没演完,那柴火妞留学归来竟然闪电般的变身成了另一个师母。

  罗翰从没想过兴师问罪,本来程归雁也不曾应许过什么。在她恬淡清漠的眼
神里,他读懂了另一个认命的灵魂。

  粗犷的外表下,罗翰的感觉生来是敏锐的,细腻的。他像一只丛林中的棕熊,
始终相信自己对周遭的感知,不会轻易漏掉一丝一缕的气味。

  同一个校园,同一所医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更何况,棕熊的鼻子一直追
着她嗅。

  程归雁在溪水中的挣扎他不必亲眼目睹,也洞若观火。

  学成归来,本就淡泊的她越发高冷。即便婚礼进行曲奏响的时空里,那明澈
外表下的凄惶失落也未曾消失过。

  越是熟悉的,她越要躲闪,躲进一个尽可能符合世俗规矩的壳里,宁可不见
阳光。

  直面一个选择自我囚禁的女人,罗翰并没有压抑自己对性快感的渴望。

  性与爱皆是天性,是这世界上最简单纯粹的美好。

  这是伊岚教会他的,也是他一直崇尚的自然真理。

  小师妹像是伊岚派来的使者,轻而易举的恢复了罗翰的雄风。

  两个人不说是各怀心事,也算知根知底,心照不宣。在肉体的欢愉里彼此抚
慰,竟生来如此般的默契,别有一番情趣。

  在兴致盎然的互动里,罗翰再次领略了师母的风范。可依可以说是青出于蓝
而胜于蓝,从不纠结的个性让她畅享欢爱,快意洒脱,毫不做作。

  然而,这些并未让罗翰再次沉迷。

  有时候,罗翰会遭遇片刻恍惚,仿佛穿越回了十年前的燃情岁月,怀中的女
子兼具伊岚的柔情与可依的跳脱。

  胸口隐隐疼痛中,他蓦然发现,心底里始终有一处柔软的所在,留待那份缅
怀。

  然而,冤有头债有主。

  可依再次恋爱了。

  程归雁那边也似乎不再心如止水,执念放逐。

  罗翰历久弥新的色心已然变得柔韧坚忍,自信能化解包容她所有的故事,更
有耐心继续等待。

  当然,成熟的河道总能做到泾渭分明,这份历经沧桑的不离不弃并不曾筑起
所谓忠贞的堤坝,让与生俱来的欲望失去浊浪排空的汹涌。

  那浪花,源自一个叫做祁婧的孕妇。

  在「爱都」的研究项目是罗翰私人的,选择在这里搞研究不是怀着什么不可
告人的目的,纯粹为了方便和舒适。

  罗翰是「秦一刀」的高徒。十年前,他从人体解剖学入手,兼顾中医推拿,
开始涉猎人体按摩这门学问。

  科学的研究方法让他的潜心钻研很快有了重大收获,逐渐成为京城里屈指可
数的「按摩大师」。

  「大师」这个佛堂俗世都认可的神秘称谓被可依姑娘好一顿笑话,却有着神
奇的号召力,把个大学教授捧上了神坛。身边不但多了一众徒子徒孙,也没能少
得了莺莺燕燕。

  然而,罗翰从来不曾在「爱都」这个近水楼台找过女人。

  他一直认为,性,一旦沦为谋生的工具,就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变得索然无
味。

  男女之间本该互相取悦,薄薄的一张钞票,会斩断灵魂的链接,只剩下虚弱
的蛮横和干涩的逢迎。

  实际上,可依对罗翰的独门手法最是知根知底,也推崇有加,不然也不会引
来那个人间妖孽。

  女人,罗翰经历过不少。

  女人的美,罗翰的锐利眼光是手术刀级别的,寻常颜色绝入不了大师的法眼。

  祁婧,是这世界上第二个让他失魂落魄,刀锋漫卷的女人。

  今天又是周五,送许氏夫妇出门时,罗翰刚洗过的手还没干。那指掌之间粘
滑蜜润的手感和体温,让他这双练有绝技的手微微发麻——她又喷了他一手。

  有人说,骚,是对一个女人魅力的最高评价。

  罗翰同意这个说法。尤其是每次闻到手上清洌的气味,回味中追寻着那一丝
馥郁腥甜,就尤其透彻的领悟到这骚是如此的贴切传神。

  越是体悟琢磨,越是庆幸自己把握了机会,才得以窥探她身子里的欲海生波,
心坎儿上的欲拒还迎。

  罗翰从来不给女人分类,火辣妖娆,清纯妩媚什么的根本无法概括世间女子
的百媚千娇,异彩纷呈。

  光凭表象,永远也理解不了什么叫梅兰竹菊,各擅胜场。

  只不过,偶有集大成的妖孽降世临凡,闲杂人等见了也只能望洋兴叹。要想
一亲芳泽,不但需要实力,更得凭一点勇略和运气。

  望着祁婧挽着许博离去的背影,罗翰并没有急着关门,因为那个与许氏夫妇
擦肩而过,迎面走来的狐狸精已经在朝着他笑了。

  她叫武梅,是某所医院的护士长,不但婀娜多姿,而且鲜甜爽口。怀孕四个
多月了,也是罗翰研究项目的参与者之一。

  每个礼拜五九点以后的那几个小时是专门留给她的。

  不但要好好搞研究,还能做许多别的事。有时候,被祁婧点燃的欲火,整个
晚上都浇不灭。

  电梯的门刚关上,许博就搂住祁婧的腰,叼住了两片香唇。

  祁婧勾住男人的脖子,乖巧的献上灵舌,享受着风卷残云般的痴缠。

  「今天够爽吗?」

  许博迫不及待的问,抿着笑,眼睛直勾勾的,朝祁婧伸出了手。

  祁婧白了他一眼,刚想笑,又不好意思的憋了回去。再不敢看许博,低着头
把一个粉色布团塞在他手里:「变态!」

  「到底爽不爽啊?」

  许博把布团在手里掂了掂,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轻盈,竟是一条棉质小内裤。

  除了腰部还算干爽蓬松,其它部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哒哒的粘做
一团。

  祁婧正羞答答的往男人怀里钻,被问得急了,恼恨的咬着嘴唇:「诶呀,爽
……爽死了,行了吧?」

  谁知偷眼再去看那内裤时,那手掌正缓缓握紧,清亮的汁水便顺着掌缘滴滴
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许博像是见到了世间最奇幻的景观,咧着嘴露出一口幸灾乐祸的白牙。

  祁婧羞得连连锤打许博胸口:「变态老公啊,又不是你爽,咋那么激动呢?」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之前的那个礼拜五。

  那天,祁婧照例由许博陪着来做按摩。她已经非常熟悉这个透着浓厚艺术气
息的按摩室了,甚至梦境也经常从这里开始。

  当然,曾经那个不太好的梦,她在许博的安慰下早就淡忘了。

  罗翰说,数据显示,她的身体状况非常好。

  祁婧是学传媒的,不懂那些医学术语,可身体是她自己的,感觉如何,没谁
比她更清楚。

  虽然许博的手法已经算是突飞猛进了,可祁婧还是特别期待罗大师的定制服
务。

  专业与非专业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这点许博也深以为然,每次陪她来
「爱都」都分外积极。

  跟罗翰已经相当熟悉了,祁婧不再对他的魁伟身躯产生被压迫感。闲聊中也
充分了解到他的绅士温柔。

  甚至曾经从隔壁偷听来的那声「妈妈」,在她的意识里也渐渐淡化。有时候,
会觉得这个巨大的男人有那么点儿孩子气的可爱。

  按摩的程序也是熟悉的,祁婧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欢迎着那双大手的照拂,
筋骨缝隙都像在哼着歌儿。

  实在太舒服了,她闭着眼睛,完全不去理会罗翰不时对许博做着讲解,全身
心的享受着。

  做到一半,许博电话响了,说了句「你们继续」,举着手机出去了。

  罗翰似乎迟疑了片刻。

  祁婧刚想睁眼,他的手已经回来了。

  然而,没过多久,祁婧就感觉出了不对。

  按摩的大致路线和手法她是熟悉的,并没有明显的变动,可是,身上的感觉
不一样了。

  原本的浑身舒暖安泰依然。

  只是随着罗翰越来越频繁的手掌摩挲,生出莫名涌动的燥意。

  仿佛他的掌心悬着两颗暖融融的火球,熨帖着肌肤越发的滑腻,移动到哪里,
都引发周遭的血液一阵难以抑制的骚乱窜流。

  尤其是胸乳腰臀,大腿内侧那些敏感地带,手掌过境的行程变得缓慢难捱。

  起初,祁婧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的错觉。

  毕竟这个月份儿,已经好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做爱了。陌生男人本就暧昧的肌
肤相亲,难免挑动压抑许久的欲望之弦。

  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判断。

  因为已经清晰的感觉到,罗翰的手掌在胸腰间的往复调动驱赶的正是那股汹
涌激荡的欲望洪流。

  他的虎口拦在乳根的片刻,祁婧不必睁眼,也知道自己的奶子正不避羞臊的
缓缓挺立。经络里跳跃的酥麻胀满让她的心发慌,气息早就喘不匀了。

  门外许博的声音隐约传来,一个字也听不清,却撞击着祁婧的耳膜。

  此刻,她自然明白罗翰是有意施为,可隔着衣服按摩乳房并不算逾矩,也实
在不好意思翻脸,更何况那胸中焦躁的渴望实在需要安抚慰藉……

  罗翰的手掌好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抚上乳球,逐渐收拢指掌,
像一个指挥家操控着婉转悠扬的乐章,沿着唯美的弧线腾空而起,却羚羊挂角般
不见了。

  祁婧正提着一口气,在羞意纠结中等着他的抚弄,不由一阵慌慌的空虚。

  突然,两只手掌如同天外飞仙,降临在勃挺昂扬的胸尖儿上,平平的蹭着薄
如蝉翼的衣料,滑翔而过。

  「嗯——」

  拼尽全力,祁婧总算忍住了没挺起胸脯去迎合他的手掌,可口中的舒爽呻吟
还是漏了出来。

  紧接着,外星人的巨爪终于实实在在的降落在两座火山之上。骄傲的蓓蕾被
无情的按倒,弹软的山体变幻着形状。

  那爪子不慌不忙,好像正酝酿着抽走所有的生命能量。

  祁婧一把抓住罗翰的衣襟。

  她咬着牙,为刚才的呻吟出声懊恼,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睁开眼睛。

  是怒目而视,还是渴盼期许,她无法预料睁眼的刹那会发生什么,所以紧张
的闭着。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无须假装,也无从躲藏,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渗
血,身体就像一架调好了音等待弹奏的钢琴,乐谱已经在心间流淌。

  或许,她可以捉住他的手腕,可那就是明确的阻止了。

  阻止什么呢,中断按摩还是拒绝侵犯?她心里明白,却说不清,或者,也不
是那么的明白。

  鬼使神差的,她捉住了他的衣襟,就像拉住了舞台的帷幕。

  好像在说,这是我的舞台,要开始你的表演,选哪首曲子可以随你,可别想
瞒天过海的欺负人,谁也不是傻子哦!

  外星人的动作只是略微的停顿就继续了,柔和的光晕里响起的是罗翰独具轻
柔却夹杂颗粒的声音:「放松,别害怕,会……很舒服的……」

  「放松?」祁婧暗骂一句「你大爷」。

  她知道自己的奶子太敏感了,平时总禁不起许博的三五下揉弄就快感连连,
如今怎抵挡得住罗氏家传的独门武功?

  很快,她就放开手里的衣襟,艰难的把住床头的边缘,开始不停的扭动身体。
能控制的只剩下嘴巴,她绝不能发出声音!

  罗翰的大手把两团美肉变成了快感的源泉。

  妙到毫巅的手法绝不拘泥于胸乳,更兼顾着四体周身,把一波波的快美引领
至性感撩人的每个角落。

  祁婧曾经体验过按摩乳房带来的高潮,不过,那是在许博的怀里。情之所至,
心意相通时身体能够彻底的投入。

  而此刻,在另一个男人的指掌之下,那汹涌的暗流再次隐隐成形时,她的心
底不由生出异样的轻颤。

  许博的声音仍旧不断传来,忽高忽低。

  祁婧说不清是盼望他继续还是早点儿挂断,推门进来。

  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幽谷中的热烫湿滑带着难言的酥痒漫过娇嫩的花唇,濡
湿了内裤。

  棉质裤底的纹路就着双腿的绞夹,磨得唇瓣生出阵阵颤栗,却终究得不到实
在的抚弄怜爱,苦苦煎熬着。

  时间被压缩,又被拉长。

  祁婧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喘息却越来越重。并紧的双腿夹着最最灼热
的焦渴隐忍着频频挺动的愿望,可是越是隐忍,愿望越是强烈。

  这时,罗翰的双手顺着肩背胸肋移动到了腰后臀下。只用一只手,竟轻而易
举的把她的腰托了起来。另一只手不容质疑的分开了绞紧的双腿。

  祁婧只觉得身体里汹涌的春潮跟着那双手不断朝着那个地方汇聚着,被他用
这样羞耻的姿势托着,似乎倏然意识到了什么。

  双腿刚分开,已经漏出一包春浆,不禁羞恼莫名。

  下一刻,她便明白,这不过是万顷波涛之前的一朵小小的浪花儿。

  祁婧忽然觉得腰上的两个酸麻的地方被牢牢扣住,会阴两侧被指掌撑开。

  那双手从两个方向一撞,身体里那道隐忍的闸门瞬间被一股电流击碎了。

  胸尖儿上传来钻心的奇痒,狂奔的热浪咆哮着冲出了花谷,像一枚炮弹击中
了祁婧的身体。

  所幸,她富有经验,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后海边初次潮喷的记忆瞬间回归,快意澎湃,只有更加突然和猛烈。

  祁婧腰胯被牢牢把住,双腿僵直,肌肉在皮肤下肉眼可见的跳动。

  所有的凄苦憋闷,酸胀麻痒都随着极乐的颤栗脱离了身体的残骸,在飞流击
水中历劫飞升了。

  按摩床上只留下一具连脚趾头都在微微颤抖的躯壳。

  飚射的液流被罗翰的手掌盖住了,稀里哗啦的流了一床,而自始至终,他碰
都没碰那片片盛开的花唇。

  许博进来的时候,祁婧刚从更衣室里出来。床单早换了新的,罗翰正在洗手。

  祁婧脸上潮红未退,忍着双腿之间的空荡湿意和阵阵虚软,走到许博身边。
偷偷瞥了一眼罗翰的背影,低着头挽住了他的胳膊。

  「罗教授,我们先走啦!」

  祁婧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并没有去看他。

  罗翰一边取过毛巾擦手,一边与许博相视而笑:「每天的功课都要认真做,
许夫人状态很不错。」

  祁婧被这句「状态不错」吓得几乎夺门而逃。

  许博被她挽着有点莫名其妙,进了电梯才想起来问:「咦,你今天怎么没睡
着?」

  以前,每次按摩祁婧都要舒服得小睡一会儿。

  在等她的空闲时间,许博跟罗翰总能闲聊片刻。虽然两人从事不同行业,年
龄也有差距,却总能找到有趣的话题。

  对罗教授的谈吐见识,职业素养,特别是宽厚的性格和低调的为人,许博尤
其钦敬佩服,便渐渐怀了结交之心。

  当然,两个男人的闲聊,有意无意的总会把祁婧牵扯进来。罗翰的溢美夸赞
从未逾矩失礼,许博的与有荣焉也从来坦诚低调。

  有时候,祁婧即使没睡着也会在床上赖一会儿,今天的状况,确实让他稍感
意外。

  「我怎么知道,就是……没睡着。」

  祁婧望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心也在「砰砰」跳着。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裙子的前胸上竟然有两片湿迹,闻之微甜,像
是乳汁。

  这个外星怪物到底使的什么手段,离生孩子还有两个来月呢,竟被他搞得泌
乳了?

  湿了的内裤可以带走,按摩服得给人家留下,那个变态大叔见了还不知道要
做什么羞死人的事呢!

  乱七八糟的想着,不觉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许博关上车门,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祁婧,觉得她一路闷闷的好生奇怪,忍
不住问:「许太太,你好像怪怪的,怎么了?」

  刚刚的销魂舒爽与慌张烦乱都被地下室的幽暗静谧清退了。祁婧忽然被难言
的委屈和莫名的忧惧包围。

  破镜重圆,得来不易的亲密知心,赤城信赖,让她再也不想体验与爱人在人
流中走散的彷徨。

  抬眼望见许博的关切,立马躲开目光,眼圈儿渐渐红了。

  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祁婧抬起秋水盈盈的大眼睛,怯怯的开了口:
「老公,我说了你别生气好吗?」

  许博粲然一笑:「好好的,我干嘛生气啊?慢慢儿说。」

  祁婧眉头紧锁,嘴巴一嘟,打开包掏出一个装化妆品的小袋子扔给了许博。

  湿哒哒的内裤被许博拈着两角拎起来,除了手捏的部分几乎都湿透了。不必
闻那扑面而来的气味儿,也知道液体的出处。

  而那气味儿瞬间就把许博拉回到打完电话推门而入的刹那,暧昧的沉默里飘
着的潮热腥臊比此时更新鲜清冽。

  想到这个,许博脑子里好像闪烁着一只电压不稳的白炽灯泡,纷乱的画面触
目惊心又模糊不清的闪烁着。

  圣坛般的按摩床上,罗翰壮硕的身影和祁婧暴露的曲线鬼魅般勾勒纠缠着,
让人脸红心跳。

  那是个时间不短的电话,在此期间,按摩室里发生了什么?

  以前的几次,内裤也会被弄湿,祁婧跟他说过,忍不住,可这回明显不同。

  许博按捺住心头升起的莫名悸动,诡异的发现,自己居然忍不住想笑。不过,
透着蹊跷的此时此刻显然不合时宜。他疑惑的看向祁婧。

  「他……我被他弄……高潮了……」

  祁婧低头扭着大衣的扣子,脸蛋儿红扑扑的不敢看他。

  许博心里掂量着那个「弄」字,还是禁不住打了个突。

  看见老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自然而然的靠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小裤裤拎
在手里,忽然不知道该先说点儿啥,明知故问的冒了句:「喷啦?」

  祁婧瞥了一眼湿内裤,脸更红了,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扭着扣子的手指越
发纠结。

  许博回忆着自己已经练得纯熟的手法,接着问:「用手?」话一出口许博就
差点儿赏自个儿一大嘴巴,人家按摩又不是踩背,不用手用什么?忙不迭的解释: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他摸你……那儿了?」

  祁婧白了一眼老公,摇了摇头。

  每个礼拜,都看着自己美丽善良的老婆活色生香的躺在按摩床上被那只大猩
猩上下其手。

  许博最初是挺别扭的。

  不过,祁婧能在这双手下舒服得睡着,活像个襁褓里的婴儿,而那个大猩猩
也一直悉心指导,授业解惑,可谓尽心竭力,便让他安心坦然了。

  要说禁区,女人身上几乎到处都是。

  按摩嘛,你说胸不能按,屁股不能按,腰不能按,大腿不能按,合着就剩下
握手搓脚了哈?

  事实上,人家是医生,哪里有什么禁区。

  在许博亲眼目睹下,祁婧的身子只剩下乳头和私处是「大师」没怎么关照过
的,而且要说一点儿不碰,也不现实。

  问题的关键,还是有没有那份心。

  有心时,目光也可实施强奸,无心处,肌肤相亲也……呃呃……谁的老婆谁
知道,这无心之人怕是还没出生。

  反正总而言之,罗教授能一直隐忍不逾规矩还是值得敬佩的,至少不是某个
不能得罪的医生那种淫邪卑贱之徒。

  「老公,你生气了?」

  见许博没接着追问,祁婧忐忑的偷望,看不出喜怒,不由发问。

  许博沉吟片刻,先把最关心的技术性细节放在一边儿,斟酌着反问:「嗯…
…要是……要是我说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儿还有那么点儿好奇,你会不会生气?」

  自己老婆被侵犯,这好像关乎一个男人顶天立地的尊严,必须生气啊!

  可是,如果老婆自己没觉得被侵犯呢?

  如果不但不觉得被侵犯还感觉倍儿爽呢?

  如果爽了以后有点儿困惑,迫于世俗伦理道德的压力还有点儿内疚,却大胆
的像老公坦白呢?

  这种情况下,还生气,就不免有点儿小气了吧?就有点儿不那么男人了吧?
不是男人还生TM什么气?虚伪!下贱!!!

  「老公,你……你什么意思啊?」祁婧被绕得明显有点儿内存不够用了。

  许博用目光勾住祁婧的眼神。

  完全凭直觉,也不晓得为什么,他觉得此时此刻必须勾住她,让她看到自己
的心。

  「老婆,你……是不是觉得他是成心欺负你?」

  祁婧检视纷乱的记忆,摇了摇头:「他当然是成心的啦!不过,好像也不太
好意思似的,我下床的时候还躲着不敢看我,可是……」

  「那你爽不爽啊?」

  许博没等她「可是」出来,紧接着问。

  只见祁婧一愣,接着嘟起了嘴,脑袋一歪,眼波倏然迷离幽远,弱弱的问:
「老公,如果我说好爽,来得又快又猛,你……会不会生气呀?」

  许博被她「呀」得心窝儿里直痒痒。看了一眼手里的湿内裤,又像只大狼狗
一样不动声色的把许太太周身闻了个遍,才开口说:「你是说,他隔着衣服,碰
都没碰你的小妹妹,就让你……」

  「……嗯!」

  被许博这么一说,祁婧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不好意思的往他怀里钻。
心里无声的嘀咕,自己这身子没准儿就是天生守不住妇道的骚货……

  「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弄的,我就不生气!」

  祁婧夺过许博手里的湿内裤,扔到了后座上,仍禁不住羞恼,一把掐在他腿
上。还没解恨,却被许博抬起了下吧,吻上了红唇。

  一只魔爪探入香怀,图谋不轨,被喘吁吁的祁婧捉个正着。

  「老公,别哄我,你真的不生气么?」

  许博捧着那张羞花闭月的脸,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顽皮一笑。

  「如果我不生气,你不会生气,我就不生气。」

  「什么跟什么呀,讨厌!跟你说正经的呢!」祁婧快急哭了。

  许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本正经的望着她:「婧婧,你觉得我爱你吗?」

  「……爱啊!」

  「那,你怎么证明我爱你?」

  「我感受得到啊,要什么证明?」

  「那么,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我一点儿都不生气,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爱你?」

  「我……不会。」祁婧忽然安静的望着这个男人的脸,似乎读懂了什么。

  许博把她揽在怀里,轻声的说:「亲爱的,只要你没有受到伤害,你的快乐
就是我的快乐,你能把这份快乐跟我分享,我特别开心!」

  祁婧依偎在男人怀里,听着他清晰的心跳,自己的心也莫名其妙的「突突」
起来。只觉得深夜情浓,岁月静好,还藏着那么点儿说不出的小邪恶。

  「老公,我们回家吧,给你看好东西……」


            第二十九章:三个礼拜五

  许博把攥得半干的内裤收到自己包里,揽着祁婧的腰出了电梯。这个粉色纯
棉的小三角儿,已经是他的第三条收藏了。

  「你是不是掐准了他不敢肏我,就有恃无恐啦?」祁婧气哼哼的埋怨。

  「怎么,他欺负你啦?」

  许博收起了不着调的嬉皮笑脸,陪着小心柔声探问。

  今天的电话的确有点意外,等他从走廊回到会客室的时候,按摩早结束了。
祁婧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羞答答的坐在沙发里跟罗翰聊天,脸蛋儿跟雨过天晴的
红富士似的。

  祁婧抱住许博的胳膊,幽怨的白了他一眼。

  「你不觉得他每次都是在欺负我么?你这个变态,也帮着他一块儿欺负我!」
声音里明显带着撒娇,却也掺杂着不容忽视的小情绪。

  在女人的字典里,「欺负」的含义实在太过丰富了。许博后知后觉,至今未
曾通透领悟。然而,他总算时时用心,此刻自然明白老婆大人的心思,并未惊慌。

  老婆被别的男人弄出了性高潮,应该评估为重大事故。老公没回家磨刀,老
婆也没寻死上吊,这极其不符合常理,却是许氏夫妇实实在在的生活。

  这里面的玄机,吃瓜群众或许不懂,但许博的心里明白,也确信祁婧跟他心
意相通。

  出轨事件,的确在许博的心里埋下了一把刀。可这刀尖儿是朝外的,或者说
是朝着某个人的。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让这把刀见血。

  然而,这锋锐的刃口也帮他剖析明白了很多事。关于性,也关于爱。其中最
重要的一件就是,没有谁是另一个人的财产,每个人都只能做自己的主人。

  从相识、热恋、结婚直至出轨,许博确信彼此都爱着对方。可唐卉说,祁婧
觉得自己像个宠物。这难道不发人深思么?

  爱,不是万能的,更不是至高无上的。那句老话儿怎么说的,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或许有人会为了爱而放弃生命,却没人
愿意牺牲自由,如果肯,也必定是暂时的。

  偏偏有人以爱的名义,逞禁锢的私欲,还美其名曰忠贞抑或背叛,委实可笑。
攥着跟绳子放风筝与比翼双飞逐猎蓝天相比,哪个更刺激,更让人心旷神怡呢?

  连许博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恨陈京玉,却对罗翰不生芥蒂。明知道那个
大猩猩在按摩床上搞鬼,却怀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异样忐忑,隐隐期待着在祁婧身
上发生什么似的。

  那晚回到家,两口子见四下无人,第一时间吻在了一起。

  虽然中间隔着个小王八蛋,许博仍然前所未有的觉得,两个人的心贴得是那
样紧。他忽然发觉自个儿的家伙烧红的炭棒似的戳在祁婧的肚皮上,直挺挺的好
不尴尬。

  祁婧避无可避,「噗嗤」一下笑场了。

  许博说你笑啥,祁婧说你激动啥。许博顾左右而言它,罗教授说你状态不错。
祁婧说我TM喷他一手,状态当然不错了。

  许博鼻涕泡差点儿没喷出来。

  两个人抱着笑了半天。许博说你不是有好东西给我看吗?祁婧拉着他直接进
了卧室,撩起毛衣抱着许博的脑袋让他闻。

  许博寻着一股乳香,像口渴的农夫一样把嘴努到一眼山泉上,居然有点儿甜。
农夫把住甘泉挨个砸吧着赞叹,罗老师高人啊!说说,你们这演的哪出,你调戏
他还是他轻薄你啊?

  祁婧说,别问我,我一直闭着眼睛没看见。

  许博说你这不是鸵鸟吗,别人掩耳盗铃,你闭眼偷腥。祁婧立马把山泉收归
国有,说事急从权,我也跟组织汇报过了,不能算偷。

  许博舔了舔嘴唇,夸张的回味似意犹未尽。瞄了一眼媳妇儿越发丰满的胸乳,
从衣柜里拿着个裤夹出来把那条湿内裤撑开,挂到了窗边的花架上,研究军事地
图似的端详,还凑上去闻了闻。

  「哎呀,还没洗呢!」

  祁婧嘟哝着走过去,却被许博拦住。两只手腕给牢牢捉住,身子也被逼退,
坐到床沿儿上。

  「怎么着,你要毁灭证据?」

  许博单膝跪下,两个胳膊肘撑在祁婧的大腿上,仰着脸诡异的笑着。

  「你……你要把它晾干裱起来怎么着,脏不脏啊?」祁婧义愤填膺,却又被
他笑得忸怩不安,瞥了一眼那招摇的旗帜。刚刚的「偷」字仿佛还含在嘴里,心
头隐隐不规律的乱跳。

  「许太太,你真好看,怪不得罗教授都忍无可忍了。」

  许博由衷的夸赞着,也调侃着,根本不理会轻微洁癖发作的祁婧。脑子里只
忙着把眼前美人的妩媚红颜补到另一个画面里去。

  她说她一直闭着眼睛的,那应该更加娇羞无限了。罗翰没当场喷鼻血而死还
能使坏,也算道行高深。

  溢美之词从来没有听够的时候,祁婧照单全收的同时却不得不忍受老公的肆
意调笑,更被他的目光烤得脸上直发烧。

  「你个妖孽,也不能没完没了的不胜凉风的娇羞吧?」一声轻佻的声音轻而
易举的穿过了玻璃窗,盘旋在天花板柔和的灯影里。

  祁婧的矜持本就是后天修炼,如今在自个儿老公面前,她越来越懒得装了。
终于眼波儿一飘,伸手轻轻拍了拍许博的脸。

  罗翰那双神奇的大手带来的颤栗快感再次挑起了身体里每一根神经的记忆,
不知怎么,身心柔软中,竟想起了曾经在按摩室隔壁偷窥到的一幕荒唐。

  「你也别把他当什么善男信女,跟可依颠三倒四的,且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这么说,你讨厌他?」许博的眼睛里有着望不尽的深。

  祁婧不置可否,心里却打了个突。要是讨厌,以她的性格断不会让今晚的事
发生,可就算不讨厌,也不能让他肆无忌惮,蹬鼻子上脸吧?这个许先生,这么
问到底什么用意?

  「我是提醒你,别被他忠厚的外表骗了,帮着他欺负你老婆!」

  祁婧捏着许博的腮帮子,话语里没来由的掺着恼恨。他是没帮忙,可好像也
无意阻止,能不恨人么?

  「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下回光靠闭眼睛怕糊弄不过去喽……」

  许博不怀好意的笑着站起身,摸摸祁婧的发顶,好像在跟自家女儿讨论怎么
应付幼儿园里的坏小子。

  「下回?」祁婧好像被提了个醒,皱起眉头。

  眼见自个男人不但不出谋划策,也没有挺身担当的意思,不由一阵委屈。可
似乎又没法理直气壮的责怪,嘟着嘴揪住许博的衣襟撒娇:「你还是不是我老公
啊,你得保护我……」

  「你在人家手底下享受,我怕是有心保护你,也力所不能及啊……」

  许博拉住祁婧的手,在她肩膀拍了拍,像是在鼓励,却带着看热闹不怕事儿
大的诡笑,转身拿了睡衣去洗澡了。

  临出门的时候,指了指挂着的湿内裤,严肃的摆了摆食指,又恶狠狠的比了
个手起刀落的手势,吐舌斜眼的走了。

  望着窗边散发着淫靡气息的内裤,祁婧坐在床沿儿上直发愣。忽然许博又光
着膀子颠颠儿的跑回来,「啵儿」的一下亲在嘟着的嘴上,来了句:「老婆我爱
死你了!」说完,又哼着歌儿去卫生间了。

  祁婧舔了舔嘴唇,望着莫名其妙的门口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又接着
发愣,脸却没来由的红了。

  热乎乎的水流喷洒下来,许博站在浴室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上午孕检时,
口罩上方的大眼睛里闪烁的温柔回到眼前。

  面对程归雁,即使祁婧躺在近在咫尺的床上,许博也从没觉得有多大压力。
只需尽量小心的把注意力集中在祁婧身上,心中并不困惑纠结。

  他相信女人的心细如发,第六感通灵,但即便是这样,也该更深彻的感受到
自己关爱有加,呵护备至的心吧!若忽略动机,自己对程归雁做的事,跟罗翰对
祁婧所为又有多少区别呢?没什么好紧张的……

  如果说第一次是个意外,接下来的那个礼拜五怎么看都透着蓄谋已久的味道。

  按摩室里的温度似乎调高了,按摩穿的包身裙也好像更短了,那床单是不是
更吸水了?罗教授也一定更神色暧昧,没脸没皮了……

  还没躺上按摩床,祁婧已经湿了。心里暗暗庆幸,总算未雨绸缪,换衣服的
时候在裤底垫了一块护垫儿。不光为了避免出丑,更像贴了张告示:本门禁地,
擅入者死!

  从那双干燥稳定的大手落在自己身上开始,祁婧就担心着,忐忑着,胡思乱
想着,也许还酝酿着,甚至期盼着……男盗女娼着……奸夫淫妇着……终于,T
MD睡着了。

  罪魁祸首自然是许博。他一直面带微笑,认真听讲,虚心求教,一步也没离
开。

  下楼的电梯里,祁婧偷偷的往许博脸上瞄,那眼神儿好像在说,你怎么没去
打电话?可巧,正对上许博瞄过来的目光,赶紧躲开了。看他那一脸的无辜,好
像在说,你不是让我保护你么?

  祁婧一拳怼在许博的胸口上,满脸绯红的献上了香吻。不知为什么,气息无
比的颤乱慌张。

  那天晚上,刚进家门,许太太就迫不及待的叼住了许先生的大鸡巴。

  随后,许先生也投桃报李,又揉奶子又摸妹妹,把许太太三度送上高潮,喷
得床上,地板上,卫生间到处都是骚汁浪水。惹得第二天来上班的李曼桢直抽鼻
子。

  接下来的礼拜五,祁婧有了一种预感,一定会发生点儿什么了。

  所以,在去「爱都」的路上,她一直紧紧搂着许博的胳膊。可是,后来回想,
会不会正是自己给了他暗示,才发生了后边的事呢?

  按摩教学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许博忽然说不舒服,可能下午跑工地累着了,
要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几乎在许博开口的同时,祁婧就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在房间的某处发出一连
串的浪笑:「机会来了,你这个妖孽——」

  祁婧身子有点儿僵,死死的盯着许博离去的背影。只在关门的一瞬,捕捉到
他嘴角微微的一勾,心尖儿上立马随之一跳!

  当她迅速的用目光扫过罗翰那张全神贯注的脸时,却什么也没发现。然而,
她相信,自己身上再细微的反应变化,恐怕也逃不出他的指掌间的侦查。

  许博带上门一步也没往前迈,随即靠在了门板上,耳朵支棱得像个大狼狗,
哪里有一丝打蔫儿的样子?

  偌大个会客室,虽然亮着灯,在许博的视野中竟显得昏暗空旷起来。扰动空
气的,唯有自己的呼吸。

  虽然借口找的还算说得过去,许博却觉得每一步的动作都不是自己的决策。
默契配合的,是上次从这里走出去后,那两具无端狂热的肉体!

  这一刻,它们等了整整七天了。

  直到现在,许博仍然对七天前那个晚上扑进怀里那滚烫的身体记忆犹新,那
是怎样的香软熨帖,又是如何的痴缠火热,满满的都是欲望。

  许博从来不曾见识过那么干净纯粹的肉欲,也为自己身体里迅速回应的难以
言说的躁动感到吃惊。

  好像源自生命最初的一种力量被唤醒了,滴着热气腾腾的口水,露出玫瑰色
的尖牙,敏锐的嗅着血腥味儿。危险却奇妙的气息让心跳不可遏制的加速。

  这七天中,许博每天都给祁婧做按摩。结束后,总忍不住要抱一会儿。软玉
温香盈满心怀的每一秒钟,许博都能感知到一种流动,缓慢而汹涌。伴随着心跳,
融汇着血脉,牵引着呼吸。他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怀里的女人是如此的鲜活,
美好,神秘,可爱!

  正是这条在两个身体之间循环往复的河流托起了什么,许博说不清,但是他
敢肯定祁婧也感受到了。有了这个东西,那张牙舞爪的欲望狂龙变得温顺又不失
热烈,幻化成了骏马,风驰电掣的向前飞奔。

  是以许博才敢找了个并不高明的借口出来「听门」,连大丈夫的那点儿脸面
也暂时丢在一旁。

  想到这些,不禁唏嘘不已,棱角分明的脸上发起烧来,却把耳朵紧贴在门板
上,不肯漏掉哪怕一丝轻喘。

  楼里很静,按摩室中的每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许博功率全开的雷达。十多
分钟过去了,除了罗教授马丁靴厚重的移动之外,风平浪静。

  可是,这并不妨碍许博想象的野马四蹄翻花儿的奔驰。按摩自然是无声的,
又不是打架。在无声的世界里,那双手究竟移动到了哪里?捏还是揉?按还是搓?
按摩的每一个环节和动作他都是熟悉的,可此时此刻在脑子里重现却让他的呼吸
越来越困难。

  那具每天揽在怀里轻怜密爱的身躯一定正盈满了渴望?面对无礼的,越界的,
轻薄的,爱怜的每一个陷入肉体的动作,她要怎样面对,又要作何反应?

  眼看就要被脱缰的想象逼疯,无声的巨兽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罗翰说话了:
「舒服吗?」

  隔着门板,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许博的心没着没落一阵扑腾。是温柔,却
带着攻击,是宠溺,却有些得意,是体贴,却透着调皮,既有掌控一切的沉稳霸
气,也有体察入微的取悦谦卑……

  许博的耳朵几乎要穿透门板了。

  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三个字里其实没有多少询问的意味,祁婧完全可以不予
理睬。然而接下来空气中颗粒感十足的喘息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嗯——」

  一声若有似无的呻吟,这究竟算是回答还是抗议?是褒奖还是申斥?是喜悦
还是娇羞?是畅快还是难耐?

  许博忽然发现,「听门」是个多么大错特错的决定,多么内外交煎的刑罚。
可是,偏偏贴在门上的那只耳朵好像给粘住了。

  从耳鼓传递进体内的任何一丝波动都撩拨着许博脆弱骚情的神经,感觉身上
的每一根毛发都要迸出火星子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把手伸进裤子里。

  很快,隐隐约约却顽强持续的粗重喘息浮出了宁静的水面。许博的心一下子
揪紧了。

  「别怕……」

  罗翰安慰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让他出言预警。紧接着,许博便从
越来越急促的气喘中听出了微不可查的轻哼。

  虽然心跳立即随着那哼声起伏跌宕,风雨飘摇,许博再也不敢放纵自己的想
象了。他隔着裤子偷偷安抚着铁棒一样的兄弟,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么下
流无耻的事,太TM遭罪了。

  喘息越来越迫不得已,时间分分秒秒都在被拉长……终于!

  「啊……别……呜呜……」

  短促压抑又充满气声的惊叹一闪而逝,那一声拒绝是多么勉强甚至违心,又
掺了几分虚弱的哀求,很容易就分辨得出。而紧接着,许博闭着眼睛也能想象,
祁婧把抑制不住的快美吟唱与淫靡的空气隔开。他甚至听到她的手慌乱的捂住嘴
巴时发出「啪」的一声肉响。

  接下来许博紧绷的神经几乎进入了迷幻状态,分不清门那边缭乱的呼吸和滑
腻的液响到底是真实还是来自臆想。双拳紧握,满头是汗,裤裆里的鸡巴毛都快
烧光了。

  所幸,总算留了一丝清明。在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听到窸窸窣窣中另一个脚
步声响起时,许博蹑手蹑脚的走到沙发边,躺下装睡。

  大约五分钟,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来到了门边。许博闭上了眼睛,可接着,
时间好像静止了,每一次呼吸都在狐疑中小心翼翼……一秒,两秒,三秒,五秒
……

  终于,门开了,一缕迷乱的夹杂潮润的幽香从头顶散发过来。

  「老公?」

  回家的路上,许博沉默着。

  祁婧溢满春情的眸子里,起初是幽幽的埋怨,准备好的热辣撒娇。见他一直
不吭声,开始战战兢兢的察言观色。

  许博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抚摸着老婆嫩滑的脸颊,简洁的表明自己没生气。
祁婧便默默的挽住他的胳膊,也没说话。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被两个人的呼吸激活,微微波动,玄机莫测。

  回到家,许博第一时间把祁婧按倒在床上剥了个精光,掰开两条长腿,趴在
那儿神叨叨的盯着看。那仍散发着潮润腥臊的娇艳花朵简直美得动人心魄。

  抬头时,越过隆起的肚皮,正对上祁婧红扑扑雾蒙蒙笑吟吟的媚骨天成,冶
艳骄横。许博邪邪的一笑,低下头去。房间里顿时响彻直冲云霄的放声歌唱,高
亢嘹亮,宛转悠扬,好像把按摩室里的压抑一并发泄出来,畅快淋漓。

  毕竟已经被罗教授手动释放过一波,祁婧的春汛不如往年肆虐,却也涕泪交
流,嘶鸣气短。爽过之后,横着眼睛扒下了许博的裤子……

  两个人并没折腾太久,却比以往更加柔情蜜意,迷醉痴缠。彼此都发现了对
方鼻子里冒火,眼睛里放光,心照不宣时,下了格外的功夫,也收获不一样的享
受。

  许博居然连续射了两次。祁婧毫不客气,一滴也没糟蹋,勾着小舌头全都卷
进了肚子里,那仰头无比满足的小眼神儿把男人的宏图大志电了个细碎。

  「今天,我没闭眼睛……」

  祁婧挑衅似的把另一条湿哒哒的小内裤甩给双腿发软的许博,笑得像个刚刚
临幸过男宠的女王。许博把那团湿粘接在手里,闻了闻,听祁婧这样一说立马双
眼放光,不无揶揄的笑了。

  「那……这回是你欺负他咯?」

  祁婧再次羞红了脸,小嘴儿一撅,恶狠狠的说:「我一直盯着他,吓得他不
敢看我,眼睛直躲。」说完也不知道该不该笑,隐忍再三,还是「噗嗤」一声笑
了出来。笑完又不无失落,那家伙躲是躲,可手上什么也没耽误啊,想到这一节,
眼神儿不自觉的有点儿飘。

  「你这个妖孽……」

  许博虎吼一声,又把祁婧按在了身下,「说,还有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行,统
统老实交代!」

  祁婧仰面抓住男人的手腕,慢慢把气儿喘匀,望着那双有点儿孩子气的眼睛
说:「老公,我们这样真的好么?我还是有点儿……害怕,我爱你,我是你的…
…」

  许博俯身一脸戏谑,目光却被她问得融化了,温柔如水。略一思忖,说出的
话却不怎么着调:「您呐,是我的女王,也是您自个儿的主宰。小生可不敢忤逆
犯上啊!就算他真要在里边儿肏您,没有口谕,小生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往里闯不
是……?」

  祁婧媚眼一横,并未如何羞恼,反而在高大的阴影里吃吃的笑了。

  这个男人变了,从前,街上有人多看自己两眼他都冒火。现在居然明里暗里
的怂恿自己勾搭别的男人。是受了刺激,脑子烧坏了吗?是,也不是。

  刺激肯定没少受,可偶尔表现出来的不着调都是障眼法。在那明亮稳定的目
光背后,灼灼凉凉让人安然信赖的,是一颗勇敢坚强温柔的心。

  自己肚子里怀的是个野种。是个男人都不敢面对的残酷现实,他接下了,天
天乐颠颠的趴在肚皮上叫儿子。

  刺激吗?荒诞吗?傻逼吗?窝囊吗?

  可笑的是,那些觉得匪夷所思,无法理解的人,连问个为什么的资格都没有。

  原因只有一个,他爱着自己,愿意为爱成长,为爱痴狂。有这样的男人站在
背后,再荒唐的剧本她都敢演,再危险的游戏她也敢玩儿!

  「你猜,临出门的时候他跟我说什么?」祁婧敛起笑,媚眼如丝。

  「什么?」许博的心神瞬间回到那静止的几秒钟里。

  「我刚想开门,他从后面抱住我,说他喜欢我。」说着,祁婧扬了扬脖子,
有点儿不自然的歪着看许博。

  「喜欢你?」许博撇了撇嘴,好像在委婉的抗议故事讲得太无聊,「我还没
见过哪只雄性动物不喜欢你的,连秦爷都喜欢你!没创意,下回让他重说!」

  「那你说个有创意的我听听?」

  「美人儿,让我肏一回,死了也愿意!」

  「流氓!我老公真的会杀了你的!」

  「哦,是么?杀人得偿命,他舍得你么?诶呦——真掐呀!」

  许博把车开上灯火通明的街道时,有一点走神。

  武梅,XX医院的护士长。

  没想到能在罗翰这里跟她擦肩而过。许博确信武梅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
当然还有祁婧。她却不动声色,只在眼角眉梢勾住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

  往日祁婧的荒唐,她可以说是尽收眼底了如指掌。很多细节,还是她透露给
自己的,甚至现在还安装在客厅里的摄像头都是她提供的。

  当然,许博了解,武梅不是个舌头长的女人,轻易不会散播别人的隐私,但
是,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她的心机和图谋,许博从来没弄清楚过。就像对她出现在爱都一点儿都不意
外一样,许博对她能做出什么刷新想象力的事都怀着一颗冷静而警惕的心。

  正想着,祁婧的小手摸了过来。明显的感觉出她在自己大腿内侧摸摸索索的
手指带着气恼。

  「刚才你跟罗教授在聊什么呀?我看气氛很融洽嘛!」许博试探着问。

  「激情过了,当然是互诉衷肠了,他让我改嫁,好名正言顺的干我,我问他
出多少彩礼!带着个陪房小斯行不行。」

  许博早就对祁婧的伶牙俐齿钦佩不已,不过也听出她话里是明显带了刺儿的。
呲牙一乐,却并不解释去走廊里接电话的事,陪着笑小心的问:「今天是谁非礼
谁啊?」

  「打听那么多干嘛?下次谈妥了就先让他干一炮试试火候,反正我是自己做
自己的主!」

  许博一听雷声隐隐,刀光霍霍,连忙接过话头:「那就是说今晚还没谈妥呗?
不行,谈判我得在场,咱可是有担当的男人,必须亲手把女王扶上炮床,还得量
量那炮有多长!」

  看着祁婧微红的眼圈儿笑成了桃花瓣儿,许博轻拍着她的脸蛋儿柔声道歉:
「宝贝别生气,怪我接电话没注意时间。小生以后一定第一时间迎接女王下床,
这次跟您赔礼啦!」

  「哼!奴颜婢膝!」

  祁婧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心头的火气渐渐消了。两只手却一直纠缠在许博的
身上,仿佛这样才能守住一份心安,过了一会儿,幽幽的说:「老公,以后不要
出去打电话了,我想要你陪我。」

  许博心里一动,随即问道:「怎么,他真的欺负你了?」

  「也没什么,就是换衣服的时候他进去了,抱着我想亲,我没让。」

  「那后来呢?」

  「后来就跟我道歉咯,你进来的时候正痛心疾首,赌咒发誓呢。」说着,祁
婧贴着男人的肩膀蹭了蹭。

  许博抬起胳膊,揽住祁婧的肩头,让她的额头抵着颈窝,轻声说:「我听老
婆的,无论谁欺负你,我都是你的守护神。」说着,裤裆里的家伙渐渐消停了。

  不一会儿,祁婧又说:「老公,他还说,研究了一套产后恢复的按摩操,问
我们要不要参与体验……」说道后来,声音渐渐低下去。许博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是忧是喜,只觉得两腿中间又有昂扬之势。

  其实,今天晚上打电话的是莫黎。讨论的自然是程归雁的事。谨慎起见,他
才去走廊上接电话。

  莫黎在那头明显有点儿兴奋,滔滔不绝的讲解着新的治疗方案。许博一下觉
得异想天开,一下又佩服得五体投地,兴奋之余,也盼着这个周末就能够功德圆
满,了却一桩心事。

  当然,要真的圆满,必须要有实质性的动作了,必须要在自己高高的债台上
再添一笔,也是忧喜参半。

  今天上午的孕检,是许博自打上个礼拜天之后第一次见到程归雁。虽然口罩
后面的声音依旧爽脆干净,可那双眼睛里别样潮润的水光,有心人自然读的懂。

  这个自己命中的美丽贵人啊!究竟能否留住彼此之间那份默契的轻松愉悦呢?
唉!还真不是矫情,进退之间,竟让一个大男人几番踌躇不前。

  祁婧放下许博的胳膊,端正坐回副驾驶,似乎有一点闷。

  许博看了她一眼。爱人与罗翰的暧昧交集,本该游戏视之。不愿她纠结过深,
便想岔开话题,随口说:「诶,好些天不见可依了,她辞职以后去哪儿了?」

  祁婧果然眼前一亮,不过随即也是神情寥落:「谁知道呢?一个礼拜没见人
了,她应该不愁找工作吧。」

  「唐卉不是正在招兵买马么,为什么不让她去试试?」

  「诶……对呀!」祁婧几乎叫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哈哈,我现在就给
可依打电话!」

  许博连忙拦住,说:「别乱别乱!你要先给唐卉打电话才对呀!」

  祁婧听了一个劲儿的敲脑门儿,连连念叨:「对对对,诶呀,精虫上脑,精
虫上脑!」

  居然如此用词不当,许博看着她兴奋滑稽的样子笑得腹肌抽搐,却被她发现,
一顿粉拳袭来。

  「都怪你,都怪你呀!你个流氓!」

  今晚的车河没有淤塞,嬉笑怒骂中,很快夫妻双双把家还了。进门正待不可
描述的上下其手,祁婧一声轻叫,发现客厅里竟然坐着个人。

  李曼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顿了一下,似乎斟酌着轻声慢语:「许先生,你
们回来啦。不好意思,我晚上来取东西,不小心把脚扭了一下,嗯……许先生,
能不能麻烦你送送我?」

  许博一听脚扭了,连忙上前,「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李曼桢连忙摆手往后缩了一小步,「不用,不用,就是走路有点儿疼,回家
敷一下就没事了。」说完望向许博,目光却有些不安。

  许博望向祁婧,见她眼中也似有疑惑,却朝自己点了点头:「我没事,你去
送送吧!」

  许博搀扶着李曼帧下了楼,发现她的确有点儿瘸,但好在体格娇小,扶起来
毫不费力。到了地下车库,不知是因为空旷还是灯光太冷,李曼桢似乎格外紧张,
不住东张西望。

  许博为她开了前门,她却执意坐在后座上。许博也只好由着她,驱车出了小
区。

  路程本就不远,很快到了。许博本打算扶她上楼,正找车位,谁知李曼桢看
到小区门口就喊靠边停车,然后自行开门,打了个招呼下车匆匆的走了。

  许博望着她健步如飞的背影莫名其妙,她这是躲避追杀的节奏么?


             第三十章:木精灵

  许博满腹狐疑的回到家,祁婧正歪在床上打电话。

  看到许博出现在卧室门口,脸上的笑变幻着别样的温柔,给了他一个凌波迎
候的秋水之吻。

  伸出被子挂在床沿儿上晃悠的小腿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那修长的线条越是
不经意的显露,越是巧夺造化的养眼,消失在被子里的部分更是引人遐思。

  听那口气,电话那头多半是唐卉。

  许博脱了外套换了鞋,却不急着去洗漱,倚着门框看她。

  房间里温度适宜,祁婧只坦胸露乳的搭了件真丝睡袍,倚在床头。松软的羽
绒被下定然是不剩寸缕,露在外面的大半截玉腿怕是出来乘凉的。

  她已经习惯裸睡了,只因许博不在,才披了件衣服在身上。平时只有两个人
在家的时候,总是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剥光。

  清蜜色的肌肤不若程归雁奶一样白花花的晃眼,却胜在玉一般的细腻水润。
尤其是把身体里的火苗点燃时,血色煨着汗香,弹软莹然,会让人生出微微发光
的错觉。

  最先把许博的视线勾住的,自然是那颗调皮的探出被子边缘的初绽花蕾。

  晕盘极淡,浅褐色的素蕊像一截小拇指般娇俏勃挺。在最前端的平面上,色
泽忽然转成艳丽的酥粉,此刻仿佛带着清润的光泽。

  也许是感受到目光来犯,她下意识的牵了下被角,露在外边的就只剩下两个
紧绷绷鼓胀胀的半球了。

  如今,她们已经越发的丰腴起来,中间的沟壑无需挤压也只余一线,却让人
看了更加的忍不住想象,若身陷其中该是怎样的销魂滋味。

  太专注的扫描终于还是惹来了白眼,许博赖皮一笑。

  女人骨子里的那份羞涩是怎么也抹不去的。虽然嘴巴不停的说话,笑意已经
不再轻松,樱唇的一角偶尔在贝齿下躲藏不及,溢满鲜润的湿痕。

  也许正是这份羞涩,才让她在突破本性,高声欢叫时的那份放纵更加的迷人
吧?

  新婚伊始,夫妻间的亲密接触,她就有点儿放不开。但青春热血,加上天生
丽质的诱惑,许博依然陶醉其中,男欢女爱也算尽兴。

  那样的状态持续几年仍兴致不减,他曾自以为是的觉得这就是琴瑟和谐,直
到看到了她在视频里被干得尖声欢叫,欲仙欲死。

  一个男人,居然可以让女人疯狂到那种程度,仅仅靠肉体的刺激。那根巨大
的家伙把她干晕了,也把他干傻了,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像个残废。

  是个男人都会梦想有那么一根大家伙吧?许博曾悲哀的想。可莫黎只是奇怪
的笑,而程归雁说那不可能。

  虽然说是不可能,但程归雁居然几乎做到了。

  没用什么特殊的药,没做手术,也没使用魔法。他吃惊的发现自己硬起来的
状态比之前大了不止一个码。

  不光大了,还更硬了。她解释说,人体是个强大的系统,它的潜能往往会把
自己吓到。

  莫黎后来一本正经的解说,男人的尺寸没有那么重要。硬度,持久和技巧都
比大小要紧得多。征服女人,靠的是热情、勇气和技艺,不是武器的长短。

  不够硬,刺激就不明显,不够持久,技巧就无从施展,而家伙的大小会被女
人天然的适应能力抵消大半。

  在莫黎身上,他一样不落的证实了她的理论,检验了程归雁的成果,同时磨
练了技艺,进而逐渐找回了自信。

  整个过程,像是一场尚未完成的修炼,让他深彻的体会到,女人身体里的秘
密妙不可言,深不可测。

  当然,他一直都明白,这些领悟与磨砺,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为了给他最
痛快最彻底也最销魂的爱。虽然这听上去挺不要脸的。

  实战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而且发挥稳定,渐入佳境。

  每当贯穿祁婧颤抖的身体,沐浴在她喷涌的快乐里,那双溢满赞美的眼睛射
出的光芒告诉他,她被彻底的征服,深深的迷醉了。

  当然,那眼神里也有一丝丝疑惑——你怎么变得这么强悍了?

  现在自然不能告诉她,他只能顺嘴胡说是菩萨指点,这时候必须得耍赖。

  姐妹淘的悄悄话儿总是没完没了,看许博在,好像还故意压低了声音。

  许博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她,浓密亮泽的长发披散在浑圆的肩头,那张花娇月
满的脸蛋儿更加红润了。颌下不知什么时候微微鼓起,衬托着巧致的下巴,昭示
着孕育生命的过程中特有的饱满丰腴。

  她依然是那么美。

  无论是如今挺着个大肚子体态慵懒,还是曾经在某个黄昏的楼角偷会奸夫极
尽缠绵,甚至放浪形骸的被一根大黑屌钉在床上尖叫着冲上高潮,他都无法忽略
她美丽勾魂的事实。

  有人说,美丽的女人能蛊惑人心,爱上她的男人容易做蠢事。许博明白这句
话或许正是自己的真实写照,但是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为了她绽放的笑脸,他不光愿意打拼事业,努力赚钱,放下自尊极尽温柔体
贴之能事,更愿意满足她想到的或没想到的所有愿望。

  「一个美丽的女人,如果一生只被一个男人宠爱过,那是反自然的,是对优
质性资源的巨大浪费!」

  这句话是莫黎跟他说的,分不清是站在男权还是女权的立场,但明显有毒。
明知道禁不住推敲,却像在脑子里生了根,而且根须迅速又霸道的越扎越深。

  先不说自己可能只是莫黎众多宠爱中的一个——事实上他并不在乎——从这
句话里,他最容易联想到的是自身的际遇。

  客观的讲,如果没有陈京玉,祁婧不会体验到明显高了一个级别的性爱快乐,
自己也不会有脱胎换骨般的技艺精进。恐怕此时,两个人还在小打小闹,一个自
鸣得意,一个小富即安。

  再深的感情也禁不住不温不火的消磨,更何况,流于表面的沟通早在彼此心
底生了隔阂,爱,已经在苦闷中踟蹰不前?

  遭遇危机,如果不曾被它消灭,必将因它而强大。

  他出离愤怒,承受痛苦之后,信誓旦旦的挽住她的手,相携走出了深渊,还
将一路走下去。那个藏在肚皮下的小王八蛋有可能是定时炸弹,可也必将是他们
胜利的见证。

  然而,究竟该怎样走下去?

  难道是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么?

  这个美轮美奂的人间尤物是否就该从此被自己独占呢?或者说,自己有没有
那样的勇气和肚量,让她去享受不一样的男人带来的激情与快慰?

  也许换一个角度去看,本质上,这早已是各自的既成事实。所不同的是,莫
黎跟自己的事还没浮出水面,而那个陈京玉是个无耻渣男。

  那么,罗翰呢?

  祁婧终于放下了电话,一脸幸福的伸出双臂要抱抱。

  许博坐上床沿儿,献出脖子,双手却轻而易举的捧出了两只大白兔。

  「罗教授是怎么欺负她们的?」一缕发香钻进许博的鼻子。

  祁婧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问似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没怎么,就是
换衣服的时候,被他在身后抱住,摸了一把,我立马给挡开了。怎么,舍不得啦
?」

  「什么感觉?」许博享受着满手的柔软,并未直接回答。

  「什么什么感觉,就是……吓我一跳呗……没感觉,按摩的时候摸习惯了都
。」

  「那不是隔着衣服吗?」许博数着祁婧的睫毛,治学态度极其严谨。

  祁婧大眼睛一翻,好气又好笑,小脑袋一歪:「你只顾着打电话,怎么知道
他没伸进去摸过?」

  许博眼睛一亮,立马反应过来,没上当,不无调侃的说:「换我早就强奸你
了,罗教授的忍耐力真强悍!」

  「我说你是不是盼着老婆被强奸啊?下回我就当着他的面儿换衣服,看他敢
不敢!」机变的灵光瞬间飙出一脸的飒烈,祁婧的小嘴儿抿了起来。

  「呦呵,呦呵!」许博哑然失笑,连忙捧住一脸的横眉立目,解释着:「一
说强奸看把你激动的,我这不是怕你留下心理阴影,万一动了胎气就麻烦了。」

  「你二大爷才动胎气呢!是你有心理阴影吧?我看你不只有心理阴影,还心
理阴暗呢!」说着,祁婧抬起下巴,斜着眼睛,不怀好意的贼着许博。

  怎样的心理阴暗,她有点儿明白,却说不出口。

  「请陛下放心,从今往后,您要是不乐意,谁也别想碰您一根儿阴毛,碰断
了我拔他命根子!」

  祁婧「噗嗤」一笑,骂了句「要不要脸啊你!不着……呜呜——」余音未尽,
嘴巴已经被吻住了。

  有时候,一个吻表达的意思,一篇论文也说不明白。

  祁婧还没有机会弄清楚罗翰的真实意图。是发自内心的倾慕,还是趁机揩油
占点儿便宜?

  连续的非常规按摩让她的心跳得很慌,甚至忘了关更衣室的门。罗翰进来的
瞬间,她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一种入侵,甚至是羞辱。

  当那只大手握住双乳,肌肤相亲的绝妙触感让她几乎不会呼吸了。

  他喘着粗气,胳膊很有力,却被她坚决的阻止了。她不讨厌这个人,可这样
未经允许就强来的方式,她不喜欢。

  当然,之前的按摩手法也是未经允许就偷偷加了料的,但那至少算是借题发
挥,两相心照,却没挑破,可以当做一种善意的取悦。

  经历过陈京玉之后,祁婧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哪怕掺杂一丝轻视的意图都
分外敏感。更重要的是,许博就在外面。

  虽然他几乎明确的表示过自己的态度,但她并未心安理得的接受,准备好放
纵自己的身体。毕竟,保有那份归属感,才能让她心安。

  「对不起,我失礼了!我是真心喜欢你!」

  祁婧能感受到他话里的真诚和歉意。

  然而,不管道多少次歉,冒失的举动也已经是既成事实。在祁婧的心底,那
个别扭劲儿一晚上也没缓过来,却被许博的几句话和一个吻给熨平了。

  嘴巴,人身上最敏感也最有力的器官,彼此对接,当成就最有效率的沟通。

  这一吻不仅有理解,宽慰,爱护,宠溺,更有支持,鼓舞,信任甚至纵容。

  他是真的为自己的快乐而快乐着,有了他的宽容与呵护,自己那点儿小委屈
如同阳光下的露珠,滚着滚着,就消失了。

  有力的大手在胸乳间一刻不停的揉,一种美妙难言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着,
好像等待了二十几年的生命花瓣儿终于尽情的舒展开放,在这个人的怀里迎风轻
颤着。

  「……您要是不乐意……」

  聪明如祁婧岂能听不明白这后面的潜台词呢?只要有他在,她自然乐意做很
多事……一个轻佻的笑声再次响起在肉软香甜的被窝里:「你这个妖孽……!咯
咯——」

  温存够了,许博脱了衣服去洗澡。路过客厅,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沙发,一条
酒红色的羊绒围巾闯入了视野。

  自从李曼桢来了家里服务,所有的细节都变得井井有条,许博也慢慢习惯了
整洁的环境,一条围巾随意搭在沙发坐垫儿上,很是惹眼。

  那是李曼桢的东西,许博不止一次见她围过。

  李曼桢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条理清晰,从容不迫。虽然不怎么言笑,脸上的
表情总是柔和的,时时处处让人感受到她的恬淡温婉。

  有时候,许博会留意她在家里走来走去的背影。

  其实她并不算矮。之所以看上去娇小玲珑,大约是因为江南女子独有的纤柔
骨架,让身姿显得格外匀称苗条。

  最难得的是四十几岁的女人罕有的腰臀曲线,在朴素的衣摆下,该空的地方
空,该满的地方满。

  今天她本应该早早下班,却独自在客厅坐到那么晚,说是来拿东西,却丢三
落四慌慌张张的,的确反常。

  李曼桢的人品还是让人信得过的,再有小毛这一层,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家里毕竟有个孕妇,容不得一星半点儿的闪失。另外,许博也的确有点儿
好奇。

  驻足片刻,没去动那围巾,却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瞄了一眼,扭头进了卫生
间。

  祁婧掖了掖被子又拿起手机,这次是拨给可依的。

  刚刚已经跟唐卉提了可依姑娘的情况。那位姐姐只给了一句话:「你看好的
人我放心。」

  可是,越是听她这么说,祁婧越是上了心,不免提醒自己谨慎行事了,只打
算先探探可依的口风。

  毕竟是创业初期,不同于一般的打份工。若是没有足够的热忱,她还真得考
虑考虑。

  只可惜,耳机里传来一个动听的声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直到元旦小长假结束,可依才在包里翻出了早已没电的手机。岳寒像看怪物
一样打量了她一眼,接过去帮她充电。

  辞职之后的小半个月,可依姑娘彻底切断了网络,清清爽爽的做回了原始人。
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到岳寒的店里报道,跟上班时一样从未迟到。

  有时候,岳寒来的晚了,就会看到她蹲在门前的台阶上,安静得像只回家的
鸽子。

  在店里,可依很勤快,打扫卫生,招待客人,叫外卖,还学着煮咖啡,比雇
来的店员尽心尽力得多。

  岳寒反而没事干,几乎成了甩手掌柜的。

  其实,可依刚辞职那两天也逛过街,累,无聊。也试着在宿舍里看书,憋屈,
没劲。等没着没落的日子快把自己逼疯了,忽然想起了岳寒的店。

  那个激情迷乱的早晨,从湿粘疲倦的体液中醒来,两个人同时遭遇了尴尬。
可依正默默的光着脚收集散乱的衣裤,却忽然发现了桌上的早餐。

  谁曾来过或者回来过自不必猜。

  电话打过去,那头的罗薇少有的态度强硬,还反问一句「你说呢?」弄得秦
爷也红头胀脸,暗骂自己愚蠢,这种事还需要核实么?

  回头看岳寒光着膀子愣愣的看她,心中有些恼,更多的是羞,连忙把关键部
位遮住了。

  岳寒也手忙脚乱的套着衣服,很快逃命似的告辞走了。

  自那之后,再也没人提过做男女朋友的事。

  然而,可依一天天风雨无阻的出现在店里,却给了熟客一个错觉,岳掌柜收
了个漂亮的老板娘。

  岳寒只知道她辞职了,其他的也不过问。每天早上递上一杯咖啡让她品评。
有时候,也会把自己新作品的设计图样儿拿给她看,让她给点儿意见。

  更多的时候,两个人不怎么说话。

  对岳寒来说,这或许是常态,可对可依这个话唠四期患者,却要多稀罕就有
多稀罕。

  喝完咖啡,可依会找来一些纸板做成标签儿,把几句随手拈来的小诗写在上
面,挂在她喜欢的小玩意儿上,算作对岳老板大度收容的答谢。

  岳老板不但不给结算工钱,连个谢字也没说过。

  没有客人的时候,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或者放一首老歌,各据一
个角落,听着歌发呆。

  当沉浸在感伤情浓的旋律中,可依有些吃惊的发现,自己会反复想起的竟不
是陈志南,而是萧桐,那个有些执拗的西北男孩儿。

  那些越是时过境迁越是无比清晰的记忆碎片总是毫无征兆的插入心绪,截断
虚空中的目光。

  而有关陈志南的点点滴滴,却开始渐渐模糊。甚至当初说服自己不介意小三
儿身份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毋庸置疑,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可自己这么委屈心里的那份爱,怎么想都够
蠢的。

  到底是什么驱使自己急吼吼的把心交给一个男人,却毫不在意他怎么看待自
己?

  到后来,可依竟然越想越是后怕。如果那天晚上陈志南留下来,自己只能变
成一个任人轻贱的笑话吧?

  原来,江湖上名声在外的秦爷,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潇洒。

  这些日子,是一段空白。

  没了朝九晚五的琐碎公务,没了繁华街市里的尘嚣灯影,没了四下无人的寂
寞相思,没了劳神累心的猜度计较,可依独来独往,格外的清醒。

  就像现代人的手机不见了,就会变得无比焦躁一样。可依发觉毕业之后,她
做的很多事,包括跟罗翰的荒唐,对陈志南的痴情,都是在躲避这样的焦躁。

  在她心里,罗翰是个不设禁忌的兄长,熟悉,可靠,宽容。没有比他更安全
的避风港,也没有谁比他更能接纳自己的任性。

  他们一起喝酒,做爱,却毫无挂碍,不牵扯彼此的感情。那是让身体放松的
最佳方式,她很享受。

  然而,陈志南却像个迷宫。她以为自己经历了酣畅淋漓的性爱,了无遗憾的
初恋,已经足够成熟,可以用最洒脱的姿态去面对一个优秀的男人,给他机会俘
获自己。

  没想到,错得离谱,还很丢人。

  无论是以百无禁忌的姿态,还是以真爱无敌的名义,都过于偏执了。率真不
羁是自己的性格,痴妄盲目却只能是病。

  究其原因,是她害怕一个人待着。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思,她都不想面对形单影只的窘境,面对一份压得她无法
呼吸的离别,让骄傲的她无能为力的离别。

  是陈志南看似冷漠的世事洞明拒绝了她,也提醒了她。把她推出了迷宫,还
给了她一个清净自在的契机,让她在疲惫与痛苦之后获得片刻喘息。

  而为她提供这个自省的方便之所的,是岳寒。

  可依曾经试着把岳寒跟自己心里的影子重叠,却无法融合截然不同的颜色。

  这个每天见面,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儿,竟然被自己破了处男之身。

  他带给自己的感觉,像是若有似无的风,沾衣未湿的雨,或许也有狂放激烈
的一面,却隐藏得很好。

  他应该有点儿喜欢自己吧,但是为什么每天来到店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扫
隔间里的首饰柜呢?

  哼!没断奶的小男孩儿!

  女孩儿的心思,岳寒根本无从察觉。他只管催着她开机,因为二东又发信息
问他,那漂亮妹子为什么一直关机,是不是你小子使坏,故意搅局?

  岳寒心里是不情愿,可也没什么过硬的理由拦着。

  对女孩子,他从来没什么领地意识。况且,虽然是在那样冒昧尴尬的情境之
下,也算提出过「做我女朋友」的请求,人家给拒了不是么?

  感情的事,不是靠屡败屡战的勇气就能顶事的。岳寒虽然没有太多恋爱经历,
却也明白这个道理。该做的,他自然不会犹豫,但死缠烂打的确不是他的风格。

  一方面,岳寒不觉得可依会对二东有兴趣,另一方面,心里也打鼓,看她现
在的状态,都有点儿魔怔了。

  世事无常,又有什么不可能?

  「叮咚!」「嘀嘀!」「叮铃铃」……

  一开机,各种提示音响了有十分钟,比手机一条街还热闹。

  第一个打进电话的是祁婧。刚说了个「喂」,那边就骂上了:「还没跳河呢?
我就是想提醒你,百宝箱就别沉了,回头我还得捞,直接顺丰到付,我好招兵买
马替你报仇!」

  不知为什么,这边秦爷全没了往日的干云火气,听得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儿,
却笑着说:「姐,我早没事儿了,在岳寒这儿喝咖啡呢!」

  「喝咖啡?岳寒?你们俩怎么凑一块儿去了?那也好,一块儿过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公在身边给撑腰,还是怀了龙子底气特别足,祁婧的声音
格外大,口气还挺冲。

  可依放下手机,颇有深意的看了岳寒一眼,拉着长音说:「走吧小鲜肉,你
女神请吃饭,点名叫你作陪!」

  岳寒有点懵,「我……我女神?」立马看见可依的眼神往隔间里示意,瞬间
明白过来,「哦」了一声,又觉得似乎领会得太快了,脸上一红,不免全被可依
看在眼里。

  「以后再喝咖啡吧,这回咱们吃火锅,喝的是酸梅汤……」也不知道秦爷这
话里话外都抻着哪根痒筋,听着直弹牙。

  庆祥火锅,开在后海边上某胡同的一个四合院儿里。青砖门垛儿上贴着红彤
彤的对子,门板上的朱漆顺着木纹剥落,一看就有年头了。

  这个看似僻静的所在在吃货界鼎鼎有名,唐卉在该界也算是号人物,地方自
然是她挑的。唯一的不便之处就是太僻静了,如果没有定位,还真不好找。

  可依绕过影壁墙,就被简易棚子下一口热气蒸腾的大锅吓了一跳,里面奶白
的高汤翻滚着,隐约能分辨出油黄的骨棒和剔透的筋腱。

  正犹豫不知该往哪个屋里走,东厢房的棉门帘子一挑,许博探出头来:「丫
头,这边儿!」

  一进屋,浓郁的肉香便扑面而来,可依立时觉得食欲上涌,脸蛋儿透红。

  屋子里的陈设是经典的老北京范儿,正面的北墙上挂着领袖的大幅画像,老
式的茶几箱柜,青花瓷的茶瓶,杨柳青的年画儿。

  唯一透着现代感的,是刚进门的地上生了一座高高的煤油炉子,金属格栅里
透着暖融融的橙光。

  再往里的八仙桌上,蒸汽缭绕间坐着几个人,只有下首的许氏夫妇是认识的。
第一时间吸引了秦爷眼球的,是他们对面的两位人高马大的国际友人。

  作为皇城根儿长大的孩子,外国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可面前这金发碧眼,俊
美修长的二位,不用化妆就可以扮演《指环王》里木精灵的王子与公主了,真真
让可依惊为天人。

  正瞪着掩藏不住惊艳的大眼睛发愣,穿着朝鲜族盛装的祁婧说话了:「可依
来啦?眼珠子别掉锅里了!岳寒快坐,我来给你们介绍!」

  这时,坐在主位上的短发丽人说话了:「这就是可依妹妹吧!这么漂亮,坐
办公室的确太可惜。」

  可依此刻才首次与她对视,一搭眼就被她英姿飒爽的气质摄住了。

  在座的几位,她怕是身材最矮的,却能在举手投足间压住场面。看她跟婧姐
眉来眼去的交流,笑意会心,显然交情不浅。

  可依忽然灵光一现,立时开口招呼:「你是唐卉姐姐吧?我听说你出国啦!
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边说,一边同岳寒落座。

  跟祁婧做了两年同事,虽没见过本人,唐卉的名字她是听惯了的。在祁婧嘴
里,她有个如雷贯耳的外号——唐总理!如今见面,果然气度不凡。

  「机灵,嘴儿甜,姐没准备红包啊!回头加姐微信给你补上。」说着,唐卉
露齿一笑,凤目微转,颇有几分王熙凤的神韵,打量着岳寒问:「这位是你男朋
友?」

  可依刚想否认,许博拍着岳寒的肩膀说:「这我哥们儿,叫岳寒!是不是男
朋友,我还真不好说哈。」说完看了看可依又看了看岳寒,一脸玩味戏谑。

  只听岳寒不无尴尬的笑了两声,没接许博的话:「唐卉姐好!我是许哥的小
弟,跟可依也是朋友,今天是沾她的光来的,还能认识外国朋友,真是来着了!」

  可依本有点儿不好意思,听岳寒话说得不紧不慢,彬彬有礼,不觉多看了他
两眼,当然没漏掉他飘向祁婧的一瞥。

  只见那妖精腆个肚子正跟唐卉使眼色,从口型判断,应该有个「帅」字。心
说你们女人一个比一个颜控,花痴!

  说到外国朋友,唐卉马上转向身边的两位木精灵:「这是Aileen和B
rian,她们是孪生姐弟。姐姐艾琳是我的投资人兼合作伙伴。弟弟布莱恩是
健身教练,来中国好几年了,你们认识一下!」

  可依和岳寒连忙热情的起身握手,蹩脚的说着高中英文老师勉强留下的口语
作业:「Nice to meet you!」

  没想到那精灵弟弟居然张口就说:「可依你好,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中国女
孩儿!」不但字正腔圆,而且儿化音都是纯正的北京味儿。

  布兰恩坐在那里像个严肃的大卫雕像,说起话来却眉飞色舞的无比生动。一
头微卷的短发,好像散着金粉,本来阳光的笑容被华丽丽的映衬出异国的性感。

  最惹人亲近的要数他光洁的下吧和一笑就显现的两个酒窝,阳刚中透着活泼。
至少可依是这么认为的。

  秦爷一直对西方人的相貌不敏感,总觉得他们高鼻深目好看是好看,却没什
么辨识度,经唐卉一说,才发现姐弟俩果然极为相像。

  只是姐姐眉眼轮廓稍显圆润,气质看上去文静些。不过脸上线条明快,鼻梁
挺直,明眸幽深,不失英风睿智。

  男的俊美女的潇洒,中文还说得这么好,可依顿时心生景仰。尤其是布莱恩
衬衣领子里那卷曲的金黄绒毛,让可依姑娘在蓝莹莹的目光注视中一阵心惊肉跳。

  这时,一盘盘红白相间的羊肉又端了上来。唐卉爽快的举杯,提议为了新朋
旧友常相聚,言简意赅的干了一杯。

  很快,硕大的红铜火锅里顿时翻腾起扑鼻的肉香。

  唐卉仔细的给姐弟俩讲解涮羊肉的正宗吃法。如何烫,怎样叫涮,调料的配
比,为什么要后放葱末香菜,说得头头是道。

  可依看着她好像做什么都驾轻就熟,心想这个唐总理看上去职场混老,却并
没那么多啰嗦文章,的确挺不一样的。

  再去观察那精灵族姐弟,可依发现,他们并没生有尖耳朵,捉住筷子的手指
也有些僵硬,好像并不会在动念之间施展魔法,让那两根木棍儿发芽生叶,稍稍
舒了口气。

  「岳寒,好久没见你了,有什么新作品没有啊?」

  可依刚把一大口羊肉送进嘴里,不抬头也知道是哪个妖精说话了。

  这些天,岳寒的确有几件得意的小玩意儿问世,若没人问,她都想替他显摆
显摆呢,不禁望向身旁的大男孩。

  「我那儿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还没等说完,精灵姐姐艾琳说话了:「什么作品?我最喜欢中国的传统艺术
了!」说着话,兴奋的光芒在蓝眼睛里来回流转,沾了一点儿麻酱的嘴巴依旧唇
红齿白。

  艾琳的眼神透着贵族范儿的别样天真,在祁婧和岳寒脸上转了一遭,却悄悄
的握住了旁边唐卉的手,轻轻的摩挲:「能不能带我去看看?」竟像个妹妹央求
姐姐带她一起出去玩儿。

  唐卉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还未发话,祁婧先笑了:「当然没问题啊,吃完
饭我们一块儿去」,说着朝向岳寒,笑靥如花,眉梢上倏然一挑:「方便吗?」

  可依看在眼里,不由替岳寒半身不遂了一秒钟,看着他忙不迭答应的傻样儿,
胃里像吃了生羊肉,翻上来一股骚气。

  正想捏住鼻子,旁边有人拿胳膊肘怼他,一扭头就看到一张王子的笑脸。

  「美女,我看见后海结冰了,下午我们去滑冰车怎么样?我喜欢运动,对艺
术品不感兴趣。」

  「啊?滑……滑冰车?」可依还是有点儿不敢看他真诚的蓝眼睛,那玩意儿
秦爷十岁之前就玩够了好吗。

  「哦!嗯……我们还是先看艺术品吧,我……也想看……」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依又夹了一筷子羊肉。眼角的余光感受到某个妖孽正
微笑着打量自己。

  冬天里的火锅不但是热乎乎的吃食,更是难得的相聚。呼朋唤友,围炉而坐,
生鲜汤厚,格外有滋味儿。

  可依本就是爱热闹的性子,岳寒也随和得游刃有余,第一次见面的几个人吃
得尽兴,聊得投机,很快成了朋友。

  既然说好了下一步的安排,也不含糊,热热闹闹的出了四合院儿,直奔79
8。

  岳寒上了唐卉的车在前面带路,祁婧扔下许博,上了可依的副驾驶。

  「这些天到哪儿疯去了?手机也不开,急死我了。」

  可依知道她是有话跟自己说,故意打岔:「怎么?把我卖了,收了人家的钱
交不了货了吧?」

  「我说秦爷,你不会是闭关修仙去了吧,未卜先知了都?我还真是想把你卖
了,满世界找你,买家就在前面车上!」

  「啊?你们把我卖给洋鬼子啦?」可依叫了起来,心里越发对布莱恩的殷勤
起了疑心。

  祁婧一听来了精神,人贩子的嘴脸不收反笑:「嘻嘻,布莱恩好像对你一见
钟情啊!」

  「我说姐姐」,可依目视前方,竖起小拇指晃了晃:「您发我的这个实习期
还没过呢!怎么着,还中西合璧,双管齐下啊?我可没力气左拥右抱。」

  祁婧被窥破心计反而笑得更得意了。

  虽然席间两人并没承认恋爱关系,可依一直戴着那枚戒指应该也能说明些问
题吧。在祁婧看来,他们的确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儿。

  「老外看上去不安全,骨子里其实挺绅士的,不像某些渣男,一脸道貌岸然,
其实满肚子男盗女娼。你要是不稀罕,只要SAY NO就好。哎,你跟那个实
习生开展什么新业务没有啊?」

  「流氓!」

  可依被问得脸一红,虚张声势的骂了句。扭头看祁婧优雅如常,似笑非笑的
眼睛里关切和探问多过调侃,稍稍放了心。伸手在她肚皮上摸了摸,坏笑着说:
「都快当妈的人了,别那么没溜儿行吗?你不是给憋坏了吧?」说完咯咯直笑。

  明知是句玩笑,却直接戳中了祁婧的心病。

  自从月份儿大了,就跟许博刻意避免触及跟那回事儿有关的一切线索。怎奈
罗翰横插了一杠子,撩拨得夫妻俩直上火。

  虽然祁婧用明确的态度逼退了罗翰,可接下来的平静日子更空得难受似的,
只是压在心底不明说罢了。

  祁婧在可依面前一直端着姐姐范儿,经她这么一挤兑,一时脸上还真有点儿
挂不住,又不好翻脸,把心一横,悠悠的说:「据我所知,你的实习生可还是个
新手儿,当心别让猫叼走了哈!」

  可依握着方向盘慢慢敛住笑,眯着眼睛瞥向祁婧。

  只见她舒服的偎在座位里,美目流盼,气完神足,笑吟吟的望着自己,活脱
脱就是一只毛色黑亮的波斯猫。

  「婧姐,你这连发十二道金牌似的招我过来,不会只是保媒拉纤儿吧?」

  可依忽然想起跟岳寒作妖的那个早上是被追问过的,生怕祁婧掉过头来弯道
超车,赶紧转了话题。

  「不是说了么,把你卖了,买主就是前面那个老司机。她对你挺满意的,现
在就看你的了,不用你自个数钱。」

  可依席间就注意到祁婧跟唐卉并头喁喁,此时恍然。

  「唐卉姐啊,她是哪个公司的HR?」

  「与卉传媒!」祁婧第一次把自己跟唐卉商定的公司名字介绍给别人,心里
真有那么点儿小激动。

  「没听说过。」

  「上个月才注册的。」看着可依瞪着大眼睛转过头来,祁婧故意抬起了下巴,
故作姿态:「哼,你以为姐姐是扶你上位啊?我是拉你下水!公司初创,敢来吗
?」

  「敢来妈——」秦爷拉长了音,咬牙切齿的重复着这三个字。毕业以后,她
已经太久没体验过这样的燃情时刻了。

  之前的半个多月里,她每天都会想到这个问题,走出校门以后的两年半,都
干了什么?坐办公室,当办事员,其实就是打杂。

  自己一个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校刊副主编,「四月天」乐队主唱,系学生
会宣传部长写的总结被芳姐改得体无完肤,说不规范,不全面,不准确,没创新!
难道微博里的二十万粉丝天天都不吃药么?

  后来她终于发现,不是粉丝有病,是自己有病,糊里糊涂撞进了衙门口,迷
上了县太爷,却忽略了自己一不会唱,二不会笑,三不会作态,四不懂逢迎,根
本就拜错了庙门。

  祁婧的一句话好像一声春雷,激活了可依姑娘身体里的杨柳新芽,还有什么
能比创业更容易点燃一个热血青年的生命么?

  越想越激动,可依压住兴奋控制着油门儿,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祁婧说的
是「敢来吗?」不是「敢去吗?」扭头再看她,瞬间从那淡定的笑容里领会了一
层深意。

  「我现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等孩子生下来就去找陈主任辞职。」祁婧没
等可依发问自行解释着。

  可依听了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差点蒙住了眼睛。

  跟这个妖精做了快两年的同事,即便没经历过什么事,却是她生平少有的那
种意气相投,又心生敬慕的伙伴。

  日复一日的相对而坐,更自然积攒下历久弥深的姐妹情谊。一下子分开了,
怎能轻易割舍呢?

  这下可好了,她没忘了秦爷,秦爷也自然不会放过她!

  到了店里,可依根本没了替岳掌柜义务公关的心思,也不顾什么待客之道了。
抢了头两杯咖啡,把未来的老板伺候到雅座上,掏心掏肺的表起了忠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可依姑娘开始了无可救药的忙碌。

  去新公司报道的第一天,她就觉得自己找到了透着生命芬芳的肥沃土壤。

  作为互联网的原住民,行走在时代风口浪尖儿上的秦可依,触角是敏锐的,
思路是鲜活的,功底是扎实的,做事是勤奋的。不到半个月,她就成了唐卉的得
力助手。

  唐卉是做广告出身,所以目前业务大头都在广告上。然而,唐总理的野心可
不是多接几单广告就能满足的,她要的是独树一帜,别具一格,雄霸一方。

  「我们不一样!」

  对于任何一颗自由跳动的心,这该是最让人心驰神往的目标吧。可依在憋创
意,写文案,租设备,跑场地的忙碌中时常这么想。

  除夕之夜眨眼间就到了,可依严重怀疑每个人眼中雪花飘落的速度都是一样
的,她看见的明显快得多。

  年夜饭是程归雁操持的,虽然能看出来她下了翻功夫,可秦爷毕竟不是男人,
对秀色可餐的体悟略逊一筹,还是能吃出来牛肉不烂,鸡汤太咸的。

  不过,这都不是可依关心的重点。她惦记的是花了一整天设计的新方案,要
三天后才能出现在唐卉的办公桌上。

  当可依踏着午夜的钟声从万人空巷的街市回到公寓的床上,正觉得过节是一
种浪费的时候,手机响了。

  「喜诞麟儿,母子平安!」

  可依立马回了过去:「谁也别想跟我抢,我要当干爹!」

  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发了个红包。

  又想了一会儿,起身披衣出门直奔产科病房……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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